第二十九章(2 / 2)

衡門之下 天如玉 2396 字 2020-08-30

棲遲又是一怔,看著他,他胡服筆挺地立在那里,一只手卡著那個胡人的脖子,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嘴。

她看了眼他過來的方向,不知他何時就在了,方才竟沒看到他。

伏廷轉頭說:「拿東西來!」

左右皆懂,是防著這探子咬舌自盡,要找東西塞住他嘴。

棲遲快步上前,從袖中摸出個東西就塞進了那探子的嘴里。

伏廷看她一眼,又看一眼探子嘴里塞的東西,竟然是她的錢袋。

他抿住唇,一時顧不上說別的,轉頭喚:「小義!」

羅小義早已跑過來,拿了布條換下了他嫂嫂的錢袋,將那探子的嘴結結實實捆住,口中罵了一句:「娘的!想死哪兒那么容易!」

混亂里,另一個探子趁機掙開了束縛,一下沖出來,直撲棲遲。

棲遲拉著秋霜便往後退,眼前忽的飛來一刀,正中那人後背。

那探子雙膝一彎,痛嘶倒地,被兵及時按住。

棲遲抬頭看過去,伏廷大步過來,抽走了那探子背上的刀,帶出一道淋漓血跡。

羅小義將那兩人制服了,才有空說話:「三哥既然過來了,余下的是不是都逮到了?」

他嗯一聲,看向棲遲。

羅小義忙道:「是我欠考慮了,不該將嫂嫂帶來這地方。」

棲遲這才清了清喉,開口說:「不怪他,因緣巧合罷了。」

她猜那探子突然尋死就是為了讓同伴逃脫。逃脫的那個肯定是從衣著上看出她有些身份,想過來挾持她做人盾。

不想都沒能逃過這男人的戒心。

伏廷看著她,忽而說:「近來你總出府。」

棲遲心思一動,低低回:「原來你都知道,我還以為你並不關心了。」

他抿唇無言。

心想是他疏忽,今日事發突然,應該留句話給府上叫她別出來的。

想完看一眼鋪子,說:「去里面。」

是覺得里面安全。

棲遲點點頭,想著待會兒還是尋個機會再與他說話的好。

伏廷見她往鋪子走了,才握了刀走過去,貼在那探子扭曲的臉上左右一撥,看過後說:「不是之前那批。」

羅小義跟在旁,嘖一聲:「可不是,幾個小雜魚,輕而易舉就逮到了,最可恨的還是跑了的那幾個,尤其是那個傷了三哥的突厥女,再見到非剮了她不可。」

棲遲聽見,停下了腳步:「什么突厥女?」

「就是使一柄鐵鉤,傷了三哥喉嚨的那個。」羅小義沖她比劃了一下那鐵鉤模樣,這么長這么寬。

想想又怕說得駭人嚇到她,幾句話就不說了。

棲遲想起來了,看一眼伏廷,進了鋪子里。

里面搜查完畢的正收兵出來,櫃上的跟在後面,見到她進門,忙搭手見禮。

棲遲只點了個頭,櫃上的便退開了。

……

等確定里外都沒有問題了,搜查的士兵們才盡數撤走。

棲遲站在鋪子里,聽秋霜與她描述搜出那兩個探子的過程,一面時不時朝外看一眼。

伏廷解了武器,低頭走入了鋪門。

櫃上的忙迎上前拜見。

他掃了一圈鋪子,目光落在牆上。

棲遲順著他視線看一眼,看到了掛在那里的魚形商號。

那都是她名下鋪子的標志。

伏廷問:「就是你們報的信?」

櫃上的恭謹道:「回大都護,正是。」

棲遲忽而心里一動,問:「你要賞他們么?」

伏廷朝她看過去:「嗯。」

棲遲心里回味一下,說:「方才聽聞櫃上的正愁無憑證出境做買賣,你不如給他們出具個憑證好了,便算是賞了。」

櫃上的立即附和:「是,請大都護恩准。」

伏廷又看一眼那商號:「東家何人?」

棲遲聽了暗暗無言,還好隔著帽紗看不出來。

櫃上的回:「東家是外地人,不在北地,因而只能托小的代辦了。」

伏廷想了想,點頭:「擇日將詳情呈報入府,我會過問。」

櫃上的千恩萬謝地退下了。

伏廷這才走過來,將她的錢袋遞過來。

綉著金線的錢袋,內里是襯著皮子的,他怕她嫌臟,說一句:「已命人擦干凈了。」

棲遲接了,將里面的飛錢抽出來拿著,錢袋還是不想碰,交給了秋霜。

秋霜捧著出去了。

伏廷看著她,想起方才那一幕,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然直接拿了錢袋就塞過去了。

棲遲抬頭看見他眼神,將帽紗揭開,道:「如何,很怪么?我早說了這便是我唯一的長處,想到就用了。」

她心說還不是為了幫他。

伏廷沒說什么,轉身說:「走吧。」

棲遲站著不動:「我還不想走。」

他站住了。

她眼看著他,說:「才與你說了幾句話,我還不想走。」

說罷,想起了書房里的事,兩耳又生熱,她臉上卻無表情,淡淡說:「或者是,你分明就是開始躲避我了。」

伏廷聽了在心里好笑,也想起了先前的事。

他有什么好躲避的,無非是不想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輕易得逞罷了。

她已得逞太多次了。

他兩腳一動,就在她面前站定了:「好,那便等你想走的時候再走。」

外面有近衛問:「大都護可否動身返回了?」

他說:「都滾。」

羅小義在外面跟著罵:「瞎嗎,看不見大都護在陪夫人?滾滾滾!」

一行人紛紛走了。

棲遲聽在耳里,被他高大的身影擋著,看不見那些人是不是笑了。

她不想仰頭看他,只盯著他胸前,發現他衣領處有道細小的劃口,也不知是不是抓探子時動了手弄破的。

看久了,甚至想動手去給他撫平了,手動一下,捻到手里還撰著的飛錢。

她看著眼前一動不動的男人,低頭,抽了張飛錢,手指一折,忽的,往他腰間一塞。

伏廷低頭,看見腰帶里多出的一張飛錢,沉眉:「干什么?」

他不知這女人又要動什么心思了。

「買你與我說句實話。」棲遲說著,又捻出一張:「不夠我可以加。」

伏廷抿住唇,險些要被氣笑,將那張飛錢抽出來。

她將手里的那張折了,真的就又塞入了他腰間。

手伸進他腰里,又覺出那緊實的觸感,她收回來,捻住剩下的飛錢,捻一下,又一下。

似乎只要他不開口,就還准備繼續。

伏廷捏著那張飛錢,看著腰里新塞的,腮邊動一下,終於開口:「說。」

棲遲眼睫一顫,問:「你可還會與我好好做夫妻么?」

伏廷看著她的眉眼,似比平時多出一絲冷冽。

他沉默一瞬,點頭:「會。」

棲遲這才抬起眼來看他。

想著那個在馬場里沒有丟下她的男人,當不會言而無信。

她說:「那我也會對你好。」

伏廷眼一動,盯著她。

棲遲知道他明白自己在說什么,她索求於他,也會對他好。

她是如此做的,也是如此教李硯的。

她聲輕了:「我既嫁了你,就只會對你好。」

只想讓他知道,他是她的丈夫,她便會一心一意對他好,絕無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