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2 / 2)

衡門之下 天如玉 1620 字 2020-08-30

棲遲不禁又看他一眼。

廊上就在此時快速走來了一名近衛。

剛至跟前便低低喚了一聲大都護,稟告說都中剛送到了新消息。

棲遲立時轉頭看過去。

伏廷看了眼她神情,朝近衛走近兩步。

近衛立即將消息雙手呈上。

伏廷就在原地展開了,看完後轉頭再看過來,一雙唇忽然抿得很緊。

棲遲覺出異樣,以為是那有關朝中勢力的人暴露了,頓時問:「怎么了?」

他唇又是一抿,才說:「都中生變了。」

都中因廢長立幼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朝堂之上也是暗流洶涌。

拖到至今沒有結果,那位幺子的病也未痊愈,反而在病榻上離了世。

聖人大慟,加上宮中流言四起,疑心是長子不滿暗中加害所致,盛怒之下逼問。

長子殿上喊冤,多年積怨爆發,與聖人生出口角,竟當場觸柱相抗,結果失血過多,不治而亡。

一時間聖人連失兩子,國失儲君。

這樣的大事,用生變再合適不過。

然而畢竟遠離中原,地處邊疆的北地並無太大感覺,都護府中也一片平靜。

除了伏廷當時將這消息燒了之後,就即刻出了府,其他幾乎毫無變化。

又至午後,棲遲在房中看完了新露自光王府內送來報平安的消息,又看過了李硯新寫來的書信,自窗邊往外望。

遙遙往南,朝著中原方向的那片天穹窿陰沉,日頭深隱,似沖不出來,給雲邊描出了發白的邊線,雲堆如涌,墨一般的沉。

她不知道此刻的長安宮中是不是也是這般。

「國之不幸。」她嘲諷地自語一句。

以往只有天家讓別人斷了傳繼,如今,竟然輪到了他自己。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他的報應。

秋霜站在一旁,謹慎地看了看左右,見房門關著,才小聲稟告道:「家主,自長安鋪中送來的消息,事情剛出沒多久,最近進出長安的貴人好像是變多了,櫃上的打探了一下,都是往宮中去的。」

「也不稀奇,」棲遲想了想,說:「一定是為著立儲的事了。」

她又往深處想了想,忽而又覺出一絲隱憂,手指輕輕搭住窗沿。

這種情形,勢必會起紛爭,也不知會不會波及到阿硯,萬一聖人越在此時越覺得他有威脅,那就難辦了。

外面腳步聲迅速,她轉頭再看出去,是伏廷自外回來了。

他一身軍服緊束,身後黏著他似的跟著羅小義。

……

「三哥,這緩兵之計怎么緩出這么個狀況來了?」羅小義跟著伏廷邊走邊說。

他起先因著曹玉林送來的消息著實氣憤難當,連著數日都無處排解,忽的聽聞了這巨變,現在連氣憤都顧不上了。

「你何不自己去問聖人。」伏廷頭也不回地說。

羅小義被這話一噎,竟找不出話來接。

但仔細一想也是,如今這情形看似突然,歸其症結,的確與聖人自己作為也脫不開干系。

只能說身在高位,他看不明白。

伏廷走到拐角,馬鞭塞入腰間,轉頭站定,吩咐說:「留心著光王府的動靜,隨時來報,再叫曹玉林帶人監視單於都護府動向。」

羅小義應了聲是,轉身走了。

轉過拐角,棲遲正在柱旁等著他,手攏在袖中,她身上襦裙曳地,束著纖細的高腰,臂彎里挽著的一條粉白披帛被廊前的風吹得一掀一掀。

伏廷走過去,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抓了一下她露在外的手,涼冰冰的:「回去吧。」

棲遲反握了他的手:「你怎么不與我說說這眼下的境況?」

他嘴角露了下笑:「沒什么好說的,哪怕天家已經將自己逼入絕境了,我也不會讓你入絕境。」

棲遲原本不是要說這個的,她是想來過問他的情形,順便將收到的消息告訴他,卻被他這一句話給弄得沒了言語。

只有手指自發自覺地動著,一根一根地穿插過他的手心,交握住了,觸到他掌心里習武留下的厚厚的一層繭。

伏廷看著她,是覺出了她這點小動作的心不在焉。

棲遲抬了一下眼,低語:「被你打斷了,我都不知說什么好了。」

天家如今的確是把自己逼入絕境了,但有他在,她確實是永遠也入不了絕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