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野菜糙米粥(1 / 2)

鄭老爺子名鄭大福,在兄弟中居長,他年輕時在外面跑過幾年行商很是見了些世面,只不知為何沒幾年就回了老家,之後與繼母趙老太太和弟弟鄭二福分了家,然後帶著一大筆銀子,修建老宅又置辦了田地,娶妻生子。

最富裕的時候,鄭大福名下有良田三十六畝,家中人口也不過他們兩口子,全由他當家做主,還養了兩個長工,在整個白水村都是排得上的人家。

不過隨著長子鄭豐年入學讀書,之後考童生考秀才,家中的花銷也緊隨著一路猛增,且家中人口漸多,又要娶兒媳嫁閨女的,這些年逐漸的賣了十來畝良田,長工也早已經辭退。

但所有的付出都是有回報的。

鄭豐年十八歲考上童生,在而立之年終於考中了秀才,成為整個白水村唯一的秀才,現在鎮上與他的兩個同窗合開了一間私塾,教書之余也不忘溫書學習,欲要再下場參加明年秋天的鄉試。

不僅如此,鄭家小大房的長孫,鄭豐年的長子鄭文傑年僅十六歲,就已在去年通過縣試、府試考中了童生,比之他父親似乎還要更聰明些。

現在,他正在鎮上的書院讀書,小大房的媳婦李氏也帶著兩個女兒鄭雲蘭和鄭雲丹還有小兒子鄭文浩住在鎮上,伺候專心讀書的父子兩。

家中有兩個讀書人,人口也一年年的增多,所以盡管仍有良田二十余畝,鄭豐年每月也能得些束脩,但鄭家的日子依然過得緊巴巴,基本可說是難得有吃飽的日子,更不必想吃得有多好了。

尤其是今年,已有三個多月滴雨不下,江南雖少有干旱,但眼下的情況,糧食減產已是必然。掌握著鄭家內政大權的老太太孫氏早在兩個月前就開始數著米粒下鍋,若無特殊情況,一天兩頓堅決不讓人吃飽。

此時天色尚明亮,但家家戶戶都燃起炊煙或是已經開始吃晚餐。

鄭家也把飯桌支在了院子里,並排的兩張桌子,一大家子就圍在一起乘著晚風吃晚飯,倒甚是涼爽。

雲蘿看著面前稀薄的糙米粥,幾根發黃的野菜在其中攪成一團,實在是讓人沒有半點食欲。

她經歷過最艱苦惡劣的日子,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啃草根,甚至是生吃蛇蟲鼠蟻都完全不在話下。

但同時,她出身富貴,家有功勛煊赫的爺爺,出身大家、國醫聖手的奶奶,外祖巨富,姥姥曾是祖國最優秀的外交官,父母雖常年不在家,但也待她如珠如寶。

在她曾經的整個幼年、童年和大半個少年時期,她都過得肆意且奢靡,最大的煩惱就是沈念那個死丫頭真是怎么看都不順眼。

直到那一年她親眼目睹父母雙雙倒在她面前,她的生活才忽然有了變化,但她依然是兩家長輩們心中最最寵愛的乖孫,而她放下學業征兵入伍,執行第一個任務的時候,就一刀捅死了殺害她爸媽的某組織頭目。

所以,她真的是無法幾年如一日的對眼前這種粗糙且散發著奇怪味道的稀粥保持食欲,尤其是當想到今晚還有一整只紅燒小野豬在等著她去臨幸的時候,更是連飯桌上最油潤鮮香的那一碗青菜煎豆腐都吸引不了她的目光了。

她無聊的攪了幾下糙米粥,目光從圍坐一桌的鄭家人身上掃過,神情微斂。

相處近八年,這也算是她在這個世界的親人,自有一份感情在。

但也僅此而已。

面對著他們,她總是能感覺到橫亘在心中的那一層隔閡,一層與所謂血緣並無關系的隔閡。

所以,對於這些年來遭受的苛待和不公,她在大部分時候都能保持著心平氣和。

似乎是下意識的,她將這些都當成是一場交易。

他們供給她一個安身之所,她則時常帶些小獵物回來改善一下伙食或是補貼一點家用。甚至以後,她也會如一個小輩一般,盡一個小輩應盡的責任。

不奢望,無期盼,自然也就不會因為不公和偏心而怨憤傷心。

當然,雖有隔膜,但同樣的親人也總有個親疏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