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我徒兒還小(1 / 2)

鄭豐谷和劉氏都受到了大驚喜,以至於連分家的郁氣都在不知不覺中消散不見了。

略略消化了此事之後,鄭豐谷就匆匆的出門去找鄭豐慶和他二叔了,而劉氏一邊留意著燉兔子的灶火,一邊坐在太陽照不到的陰涼地做針線,心思卻早不知飛去了什么地方。

雲蘿拿了幾片碎布頭,想要縫一個小荷包,她自以為針腳已經十分細密,且非常直溜不打一點拐兒,簡直不比縫紉機差,卻連鄭雲桃都敢來嫌棄她針腳明顯,縫隙太大,都能伸出一根手指頭了!

你倒是伸一根手指頭出來給我看看!

心里的憋氣可別提了,偏雲桃還從劉氏的針線籃子里翻出了一只鞋底,遞給她看,說:「三姐,二伯娘納鞋底的針腳都比你的密實呢。」

雲蘿瞥了那鞋底一眼,涼涼的說道:「鞋底納得太硬,容易打滑。」

虎頭就在這個時候進了門,徑直走過來,先跟劉氏打了個招呼,然後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小銀錠子,說道:「今兒運氣好,在村口遇到了金公子,他要走了豬獾,給了足足一兩銀子呢。」

他本來早就拿過來了,不過奶奶說這邊正忙著,讓他先等等,他剛才看到二叔去他家找他爹了,這才連忙過來。

雲蘿把銀子接過來,轉身要回屋,卻被虎頭一把按回了小凳子上面,說道:「不分了,太婆說你家里正是要使銀子的時候,不能再分你的錢白占了便宜。」

本來說好了的,兩人一起去山上,賺了錢三七分,他三,她七。但其實都知道,他其實一直在占便宜。

雲蘿想了下,也就沒有跟他客氣,直接將銀子往懷里一收,點頭道:「好。」

雲桃湊過來看了眼,羨慕的說道:「一只獵物就能賺一兩銀子?這也太厲害了!」

虎頭撇撇嘴說道:「那豬獾可是有二十多斤重呢!」當然,若真拿去鎮上售賣,肯定也是不值一兩銀子的。

孫氏在那邊死死的盯著雲蘿,有些話便習慣性的脫口而出,「死丫頭還敢藏私房錢?給我!」

雲蘿抬起眼皮撩了她一眼,虎頭更是詫異的問道:「大奶奶,你們不是已經分家了嗎?咋還問小蘿要錢?」

孫氏臉色一變,好像才反應過來他們剛剛分家,以後她再也不能染指幾個兒子家里的錢財了。

而這話從虎頭的嘴里說出來,她更覺得臉皮子發漲,有種被胡氏活生生看了笑話的難堪。

偏虎頭半點眼色都沒有,看到她陰沉沉的臉色還以為又要上手來搶小蘿的銀子,當即往兩人之間一站,皺著眉頭雖沒有說話,但那眼神卻明晃晃的,讓孫氏覺得簡直是在剝她的皮。

莫名的,這兩人竟好像對峙上了,雲蘿不願虎頭為此惹上孫氏,自己也不想在家里跟孫氏鬧騰,就將手中的碎布頭和針線往籃子里一扔,轉身拿了簍子和柴刀,跟虎頭說道:「山上的幾株野葡萄都要熟透了,你陪我上山去摘一些回來。」

虎頭皺著眉頭一臉牙酸的模樣,「那酸津津的東西,有啥好吃的?」

不過話雖如此,但他還是陪著她往山上摘野葡萄去了。

景玥正坐在河邊樹蔭下,思考著該如何不動聲色的靠近阿蘿,遠遠的就看到了往山上去的兩個身影,不由得挺直了脊背,真想也跟著上山去。

他這些天時常跟著金來往村子里跑,連村民都已經認識了這兩位據說比金公子還要尊貴的公子。

景玥轉頭看著身旁的好友,目光微閃,似不經意的問道:「你近來似乎心事重重的,在這江南的地界上,還有你衛小侯爺解決不了的事?」

衛漓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嘴角緊抿,緊皺的眉頭也不見松緩。

有些事即便是好友也不能告知,這是他家最隱秘的大事,不敢泄露半分。

自那日見了那個叫鄭雲蘿的小姑娘之後,他就一直心神不寧的,可派人查了這么多天,卻始終沒有查出什么可疑之處。

或許,真的是人有相似,只是個巧合?

可,相似的容貌,相似的生長狀況,還有天生神力,怎么看都像是衛家人。

但除此之外,劉氏當年生孩子的時候並無意外發生,甚至有幾個婆子還是親眼看到她出生的,而這些年來,她也算是長在村民們的眼皮子底下。

景玥默默的垂下眼瞼,也盯著河面看,若仔細看,卻能看到他的眼神竟是空茫的,好像遇到了讓他不知該如何抉擇的困難。

看了這么多天,看著她在這個小村子里雖小波折不斷,但也算是平靜安樂,他竟有些不敢把她拉進他的世界。

可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幾年後她依然會被認回去,依然會踏入到那個旋渦之中。

前世,她被認回去的具體情形他並不知曉,只聽說好像是衛老夫人遇見了她,又經歷多方查探之後才確認。

在那之前的事情他知道的更不多,偶爾聽她提起,似乎還有一個師父,不過那個時候她師父早已經失蹤多年,不知生死。

他忽然神色一動,師父?

這幾天衛漓在派人調查,他也沒有閑著,自然知道阿蘿的師父是村里的一個獵戶,是七八年前從外面逃難來的,似乎是叫張拂。

只是這人的行蹤不定,並不能經常在村里看到他,也不知是真的如村民所說的那般跑山里去了,還是有別的因由,而他前世從不曾見過這個人,就連聽說,也不過偶爾的兩嘴。

正想著這個叫張拂的獵戶,就見有個亂糟糟的壯漢沿著河岸走了過來,看樣子是順著河道從山上下來的,因為他肩膀上還扛著一頭黑皮野豬,舉重若輕,大踏步而來。

原本分散在不遠處的侍衛們頓時警惕的靠近過來,那壯漢也是腳步一頓,似乎要轉身往另一個方向拐彎,不與他們碰撞,但抬起的腳步卻在看到景玥的面容之後再次頓住,似見到了多不可思議的事,猛的瞪大了眼睛。

景玥也緩緩的挺直了身子,直盯著來人。

衛漓好奇的看了來人一眼,又看著景玥,「怎么?」

景玥沒有理會,似乎終於從對面滿臉的絡腮胡中認出了人來,緩緩的吐出了兩個字,「傅叔。」

這一刻,他忽然福至心靈的想明白了許多事情,傅彰,張拂!

所以,他竟然是阿蘿的師父,而前世的這個時候,他已經死了!泄露行蹤,被人追殺,拼著最後一口氣終於把當年的東西交到了他的手上之後,卻連一句遺言都沒來得及交代。

而他這一次到江南,就是算著時間,專門為他而來。

張拂,不,是傅彰,他也沒想到竟會在這里遇到景玥,愣了下後,環顧四周,然後他將肩上的野豬隨意的扔到一邊,幾步走到了兩人的面前,然後盤著腿就坐下了,壓著聲音問道:「小王爺,您怎么會在此地?」

景玥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你先前說這些年一直躲在一個小村子里,原來竟是此處?」

「是。」

「你上次離開時說認了個徒兒……」

傅彰點頭,想到乖徒兒就忍不住咧開了嘴,帶著幾分顯擺的說道:「我那徒兒雖是個鄉下丫頭,但最最機靈聰慧,上次也是因為擔心失蹤太久讓徒兒擔心,才與小王爺匆匆分別。」

目光在景玥的身上轉了一圈,關切中也透著點小心的問答:「小王爺的傷勢,可是都好了?」

景玥下意識的伸手撫過腰腹間的一處傷口,眼瞼低垂看不見他的眸光流轉,忽然嘴角勾起輕笑了一聲,說:「已經無礙,當日在山上救了我的,恐怕正是你那徒兒。」

傅彰一愣,「怎么會?」

「本以為是沒必要,所以也沒有仔細與你分說,當日在山上救了我的是一個叫鄭雲蘿的小姑娘。」

這可真是太巧了!

傅彰愣愣的點頭,不經意間與他對視了一眼,忽覺得他眼中的神采頗為奪目,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呢,就下意識的說了一句:「小王爺,我徒兒還小。」

衛漓頓時「噗」的笑出了聲來,下一秒又迅速的綳起臉,只側目看著身旁好友的眼神頗有幾分戲謔。

好友這幾天不同尋常的表現他可都看在眼里呢,對他的心思自也有了些許猜測,不由得驚異萬分。

這是看上了一個鄉下丫頭?

景小王爺好氣,可身邊這兩位,一個是好友兼阿蘿的兄長,一個是長輩更兼阿蘿的師父,他忽然發現不管對他們做什么都特別的沒有底氣。

又發現傅彰在看衛漓,他不禁心中一動,思緒轉了一圈,便問道:「傅叔怎么會認了那么個小徒兒?」

傅彰迅速的將目光收了回來,心中卻是驚疑不定。

能跟小王爺走得這么近,在這江南的地界上,必然是衛小侯爺無疑。可這衛小侯爺怎么會與他的乖徒兒長得這般相似?

忍不住腦補出了一場又一場的陰謀算計,而他的乖徒兒無不是這些陰謀算計下的犧牲品。

其實乖徒兒在白水村過得也挺好的,什么都不知道,一輩子平平淡淡的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可若她當真出身尊貴,又為何要在這鄉下清貧一生?況且他也不知事情究竟如何,怎能擅自掐斷她的尋親之路?

傅彰的小心肝亂顫,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跟小王爺說一說他乖徒兒的身世。

雲蘿可不知道她的身世即將被掀開,也不知她師父是怎樣的糾結為難,她正和虎頭一起,各背著個簍子上山摘了滿滿的兩簍子野葡萄。

這一趟上下山雖不遠,但也花了不少時間。等他們下山後往河邊走了一趟,將野葡萄連著簍子一起放進河水里沖洗了兩遍,回到家中已是黃昏。

滿院子都是燉肉的油香味,鄭豐谷三兄弟都出去邀請今日分家的幾位見證人來吃席,鄭二福則已經先一步過來,正坐在屋檐下跟鄭大福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