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本公子也喜愛得很(1 / 2)

與月牙兒和妞妞互相告別,雲蘿和劉氏穿過橋頭村。

村口的大香樟樹下聚著很多人,有早早就吃了晚飯出來乘涼談天的,也有扛著鋤頭剛從田地回來的,老人坐在樹下的石墩子上,孩子們繞著大樹嬉戲打鬧,婦人們三五聚集著討論家中的桑蠶,男人們則說著庄稼,說著經歷了干旱後,山地里有幾棵桑樹都枯死了,至今沒有抽條發芽。

看到劉氏和雲蘿過來,相互又打了招呼,站著說了會兒話,從家長里短到田里庄稼,又說到了白水村即將建成的肥皂作坊,不曉得那作坊開了之後招不招人,要招多少人。

等母女兩脫身出來,太陽早已落山,只在天邊殘留著一線光亮。

雲蘿看到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出了村子,沿著河往橋這邊走來,天色雖昏暗看不真切,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來人,「爹!」

那人影微微一頓,然後更大步的迎上來,「咋這么晚?我還以為你們要在橫山村住一宿呢。」

但顯然更擔心這母女兩在路上出了啥意外,不然他也不能這個時候出村來接她們。畢竟劉氏臨走前就說過了的,她今日就會回來,不會在娘家過夜。

看到鄭豐谷,劉氏頓時就松懈了下來,幾乎是半靠在他的身上。

雲蘿見此,就說道:「爹,你先扶著娘回家去吧。」

她自己倒是沒疲累的感覺,時常翻山越嶺,多的是連路都沒有的地方,加上天生的特殊體質,走這一點山路對她來說並不是太大的負擔,當然若是現在能坐下來歇歇也是極好的。

鄭豐谷愣了下,忙伸手扶著劉氏,「出啥事了?」

不然,不該會累成這樣的。

「外公以為是娘惹爺爺奶奶生氣了才會被分家,罵了娘一頓,還動手打了個耳光。」

「啥?!」

一路進村回到家,雲萱正牽著文彬站在大門口張望,看到他們的身影,文彬當即掙開二姐的手跑了過來,「三姐,娘,你們咋才回來?」

天都快要黑透了。

進門的時候,鄭大福站在上房的門口問道:「老二媳婦,沒出啥事吧?」

劉氏揚聲說:「沒事,在那邊多耽擱了會兒,急急忙忙的這才回來,讓爹擔心了。」

「沒事就好。來來回回的走了這么遠的路,快進屋去吃飯吧,吃了飯就趕緊歇息。」說著就轉身進了堂屋。

堂屋里,孫氏沒好氣的罵著:「一天天的就曉得往娘家跑,咋不干脆別回來算了!」

劉氏抿了下嘴,然後被鄭豐谷扶著進了自家的屋。

屋里點著油燈,油燈下,一大盆米粥已經沒了熱氣,觸手微溫,倒扣的碗下罩著一大碗咸菜,過了些許油水,一起炒著幾根豆腐干。

劉氏在桌邊坐了下來,長吁一口氣,說道:「咋還等到現在?你們自個兒先吃了就是,不用……」

「娘!」雲萱忽然輕呼一聲,「你的臉是咋回事?」

劉氏下意識伸手去捂臉。

一路回來,也就在橋頭村遇到了人,而她一直都在下意識的側臉避開別人視線,加上當時天色已有些昏暗,倒是真被她避了過去。

可現在再遮已經毫無意義。

手被拿開,昏黃的油燈光芒下,清楚的看到她左邊臉頰上一個紅腫的手掌印,雲萱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鄭豐谷卻呼吸更重了幾分。

劉氏本就不善言辭,雲蘿也不是會講故事的人,只三言兩語就把事情給交代了清楚,雲萱聽了仍不由得眼泛淚花,不住說著:「咋能這樣?咋能這樣呢?」

鄭豐谷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說道:「分家的事跟你有啥關系?岳父咋能問了也不問一聲就給你定了罪?就算,就算真不對,他也不能打你啊,你可還懷著身子呢。」

文彬更直接,「外公太壞了,娘你以後再不要去了!」

「胡說!那是娘的親爹,咋就能不去看他?」劉氏摸了摸他的腦袋,又對其他人說道,「沒啥要緊的,明天就沒印子了。」

文彬噘著嘴說:「奶奶都不會這樣。」

雲蘿不由得側目,別鬧,孫氏跟劉家這位老爺子頂多只能算是半斤八兩,孫氏動手的次數可真不少呢,只不過她的力氣沒劉老漢的大,打在身上除了疼之外,並不會留下太明顯的印子。

雲萱匆匆的走出門,問三嬸借了個雞蛋,往灶房去了。

雖然分家的時候說好的她家也有兩只雞,可他們現在人都還住在這里,又做不出吳氏那樣捉了雞來單獨關在門口養的事,那兩只雞也就仍在孫氏的眼皮子底下,想每天摸個雞蛋,孫氏卻像是算著時間專門在等著它們下蛋。

文彬想吃雞蛋還被孫氏罵了幾回,後來雲蘿一氣之下直接進雞圈隨手抓了兩只,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褪毛開膛,放幾片當歸黃芪燉了滿滿的一大鍋,還分了雲桃姐妹兩一只大雞腿。

吳氏抱著雙胞胎中的老二匆匆走了過來,進門便問道:「這是咋地了?我瞧著小萱眼都是紅的,問她又不說。」

劉氏側著臉說:「這不是文彬吵著要吃雞蛋,把他二姐給氣著了嘛。」

文彬瞪大了眼睛,他才沒有!

鄭小二在吳氏的懷里嚶嚶嚶的鬧騰,吳氏一時間也沒心力分辨劉氏的話,一邊哄著小兒子,一邊笑著對文彬說道:「這有啥?明兒三嬸給你煮兩個雞蛋!」

文彬平白受了回冤枉,兩個雞蛋都不能撫平他的委屈,但還是乖乖的說了一聲:「謝謝三嬸!」

吳氏笑了笑,想跟劉氏說會兒話問一下今日回娘家的情況,隔壁的鄭小一又鬧了起來,她念叨了一句「小祖宗」,就不得不匆匆的跑回去了。

鄭豐收的這對雙胞胎兒子身子孱弱跟個貓崽子似的,卻很會鬧騰人,吳氏幾乎整天都在圍著他們團團轉。兩人都尚未正式取名,也不知是誰最先叫出來的,現在都小一、小二的叫著。

吳氏走後,文彬就委屈巴巴的看著娘,看得劉氏不由得有些尷尬,只能摸摸狗頭安撫一下。

雲萱不久便拿著煮好的雞蛋回來了,用帕子包著給劉氏敷臉,而一家人這才終於坐下來開始吃這一頓已經嚴重延時的晚飯。

次日,劉氏臉上的巴掌印確實不見了,但卻仍有著一塊淤痕,比之昨天還更嚴重了些,昨天只是紅腫,今天卻是發青變紫了。

可見昨日劉老漢打得究竟有多用力。

劉氏對著水盆照了又照,這模樣可咋出門啊?

文彬在院子里捧著書朗讀,從天亮讀到院子里飄起了米飯香味,他才收起仔細的放回到屋里,然後鑽進了灶房。

灶房里總共兩口大鍋,孫氏做了一鍋,鄭雲蘭和鄭文浩跟著上房吃,剩下的一口鍋就是二房和三房輪流著做早飯。

此時,雲萱已經盛起了一盆米粥,吳氏將她家淘洗過的米入鍋剛開始煮,見到文彬金來,吳氏就將擱在碗里浸水冷卻的兩個雞蛋拿了出來遞給他,笑著說道:「喏,這是三嬸昨晚上應了你的兩個雞蛋,快拿著吃吧。」

文彬略糾結,然後接過來塞進口袋里,說一聲「謝謝三嬸」。

孫氏在灶前翻白眼,「凈糟蹋東西,多金貴的人吶,還值得吃兩個雞蛋?敗家娘們、白眼狼、不孝子,不想著孝敬爹娘,倒是舍得白費在外人身上!」

外人?這難道不是您親孫子?

雲萱有些難受,文彬卻只是看了孫氏兩眼,並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吳氏更是直接將這些嘀咕當成了耳旁風,甚至越發親熱的和文彬說話。

「你三姐呢?又上山了?」

「嗯,已經兩天沒去了,三姐說今天給我逮一只野雞來吃。」

吳氏忍不住贊了一句:「小蘿是真能干,我家都得了她的許多好處呢。」

文彬頓時一臉的與有榮焉,不住的點著頭,「嗯嗯嗯。」

雲蘿不僅抓了只野雞,還逮了一頭「嗷嗷」叫的小野豬。

這是她在尋野雞的途中遇到的,瞧著應該是剛出生沒幾天,不知咋地竟跟大部隊脫離了,灰突突的一團在林子里鑽來跑去尋不著路,她見了豈有放過之理?當即一把掐著它的後脖子就將其拎了起來,捆上四肢,塞進簍子里。

她的背簍本就小,塞了一只小野豬之後頓時就滿了,不得不將野雞抱在懷里。

野雞也是活蹦亂跳的,為了抓住它,她整整追了兩個山頭,此時在她的懷里還不斷的試圖蒲扇翅膀,伸著脖子想啄她兩口。

她耷拉著眼皮面無表情的瞅它一眼,然後伸手掐住脖子甩了幾下,它頓時就又蔫了。

虎頭看得喉嚨發癢,忍不住說道:「你直接宰了它不就完了嘛!」

「不行,文彬喜歡吃雞血。」也不曉得這愛好是咋來的,不過也行吧,雞血補鐵活血,雞肉也新鮮宰殺的更好吃。

兩人下山的時候,還遇到了山腳下獨居的劉阿婆拎著只小雞崽子正走出來,看到雲蘿時,她莫名的眼角一抽,不著痕跡的把雞崽子往身後藏了藏,然後若無其事、視若無睹的擦肩走過,尋了個空地挖個坑把雞崽子給埋了。

雲蘿眨了下眼,「阿婆。」

迅速的埋完雞崽子,劉阿婆回過身來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再次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進入家里「嘭」一聲關上了大門。

虎頭撓撓脖子,嘀咕道:「這阿婆也太凶了,咋喊她都不理人呢?」

雲蘿不語,只歪著頭看了眼阿婆埋雞的地方,不曉得她新養的那些雞崽子還活著幾只。

emmm……今日不宜登門,還是回家吧。回家之前,還可以先轉去虎頭家跟太婆和姑婆問個安。

太婆和姑婆一起坐在門口亮堂的地方對著陽光挑綉線,旁邊,鄭雲蔓拿著個綉綳專注的刺綉,偶爾能見著一絲極細的亮光閃過。

鄭七巧擼著絲線說道:「真是許多年沒跟您一起挑綉線了,現在坐在這兒,卻是沒挑一會兒就頭暈眼花的,怕是反倒給蔓兒添了麻煩。」

老太太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早跟你說過不可一味的做活,免得壞了眼睛,你現在能怨誰?」

鄭七巧無奈道:「娘,不是所有人都能跟您似的,這么大年紀了還眼明心亮。人到了年紀,自然而然的就會花了眼。」

老太太撇嘴不以為然,轉頭看到從外頭進來的兩人,當即就笑眯眯的問道:「小蘿啊,你咋過來了?」

雲蘿轉個身背對著她們,「太婆,我撿了只小野豬,嫩得很,給你燉了吃。」

連雲蔓都停下綉花針探頭來看,看到那個小小的背簍里被緊巴巴的塞了只小野豬,模樣甚是可憐。

老太太看了眼,沒啥興趣的擺擺手,「作孽哦,還這樣小呢,你拿去換銀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