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衙門報喜(1 / 2)

翻牆出,那自然是翻牆進。

雲蘿翻過牆頭一晃就不見了影,景玥卻站在牆外又看了許久,桃花眼瀲灧,在月色下泛著粼粼波光,全然一個懷春少年郎的模樣,獨自回味著他的好心情。

有黑衣人宛若暗夜的陰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公子。」

景玥依然看著眼前這不高的圍牆,似乎只需他輕輕一跳就能翻越進去,讓他連語氣中都帶上了些許愉悅,「何事?」

「剛傳來消息,劉相病重已葯石無醫,劉喜大人卻在此時離開京城,正快馬往江南趕來。」

景玥終於將目光從牆頭收回,「可知他為何而來?」老父病重,唯一的兒子卻千里迢迢的往江南來了?

「尚未探知。」遲疑了下,又問一句,「公子,劉相的日子大概就在這幾天了,您可要回京奔……喪?」

一牆之隔的院子里,雲蘿翻牆落地之後就順著原路返回,他們的屋里,有搖曳的燈光正從窗戶紙上透出來,與外面的月光交相輝映。

她走過屋檐廊道,推門走了進去。

一進去,文彬就吸著鼻子湊了過來,「好香!三姐,你竟然一個人跑出去吃肉!」

雲蘿一巴掌擋在他的臉上將他無情的推開,扯了掛在牆上的布巾到門外舀了水洗漱,可惜沒有牙刷,用青鹽刷牙總感覺刷不干凈。

文彬顛顛的跟在旁邊,不滿的說道:「三姐你偷偷的跑出去都不叫我一聲,剛才一轉身就找不見你了。」

雲蘿含著水「咕嚕嚕」的漱口,然後張著嘴問:「還有味嗎?」

文彬一臉控訴,「你身上都是肉味!」

雲蘿用濕布巾擦擦嘴,看來還得再洗個澡。

「三姐三姐,你去外面吃啥了?」

「烤乳豬。」

「亂講,那小野豬都被偷走了!」難道是吃了別的卻安慰自己其實已經吃過烤乳豬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就明白三姐為啥一個人出去沒帶上他了。

雲蘿雖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看他那眼神就曉得定不是什么好玩意,便再次按著他的臉把他推了出去,一直推到屋里面。

雲萱笑看著他們鬧騰,說道:「別鬧了,快上床歇了吧,不然,明天可就又要賴床起不來了。」

文彬當即不服氣的說道:「我每天都起好早的,才不會賴床呢!」

雲蘿從他身旁走過,眼珠子溜過去斜斜的瞥了他一眼,「難道是我賴床?」

鄭小弟站在原地抓著手指頭扭了一會兒,然後乖乖的爬床上去了。

劉氏還坐在燈盞邊縫補衣服,臉上的青紫經過一天時間又消退了許多,在昏暗的燈光下,若不仔細看已經看不大出來了。

第二天是八月十四,也是院試放榜的第二天,鄭大福這日一早就開始在村口徘徊,一直等到日落黃昏,鄭豐年中秋放假回來了,也沒有等到半點消息。

連鄭豐谷和鄭豐收也忍不住的一整天都在翹首以盼,見老父親領著鄭豐年一家從外頭一臉失落的回來了,就安慰了一句:「爹不用著急,府城到咱這兒可是有好幾百里路呢,來回一趟怎么也得在中途住一宿,明天就定會有消息了。」

鄭大福成功的被安慰到了,臉色舒緩,點點頭說道:「是我著急了,那差爺又不是只一家報信,來回還這么遠,現在怕是連縣太爺都還不曉得成績呢。」

科舉考試,從院試到鄉試都是在傍晚放榜,放榜後,先有府衙的差役逐一通報在府城等候成績的學子,同時傳信到各縣衙,再由縣衙派人通報到中試的學子家中。

從白水村到越州府城足有三百多里路,尋常人趕路若是稍微拖延一些都要在中途住宿兩個晚上,府衙有快馬,倒是能一天就到,可府衙的人得先到縣城,由縣衙逐一核實確認之後再派人通報,再快也不夠時間在今天之內就把消息傳到白水村。

可即便明知如此,對於掛心考生成績的家人來說,仍是會忍不住的早早就開始等候盼望。

文彬練字後從外面玩耍了回來,湊到雲蘿的面前來輕聲說道:「狗蛋說,里正阿公今天也在村口和爺爺一起嘮了一天的嗑呢。」

里正的大孫子李繼祖也在此次的院試之列,期盼之心絲毫不會比鄭大福的少。

雲蘿神色微動,問他:「姑婆呢?」

「這個我也不曉得。」他出去就找狗蛋玩了一會兒,話也都是從狗蛋那幾個小伙伴嘴里聽來的,自從開始認真讀書,他在村里的消息都閉塞了許多,「不過沒聽說姑婆也在村口。」

雲蘿點點頭,沒再多問。

不過袁家盼了三代人,就盼著袁承能夠重新撐起門楣,這一份期盼怕是尋常人家都遠遠比不上的。

只是,袁家的祖籍並非本縣,也不曉得會不會通報到這里來。

各自吃了晚飯,鄭豐谷和鄭豐收又去上房坐了會兒,跟老爺子和鄭豐年說上幾句話,鄭豐年也問了下兩個兄弟造新房的進展。

雖然分了家,但父子兄弟親人之間仍有割舍不斷的聯系,時常坐一起說話聊天、互相問候一聲近況再正常不過。

次日一早,鄭大福又早早的往外踱了出去,鄭豐年在家里讀了會兒書,終於還是忍不住的也出去等消息了。

今日的天氣不大好,天剛亮的時候淅淅瀝瀝的下了一陣小雨,到辰時過後才終於露了太陽。

天雖放了晴,雨後的道路卻越發的泥濘難行,一直到將近午時,忽聞村外傳來一陣鑼鼓喧天。

整個白水村都在剎那間轟動了,田里的、家中的,干活的、聊天的、玩耍的人們紛紛聞著聲音匯聚過來,就見兩個衙差踩著半身的泥水,一人牽著兩匹矮馬,一人則敲鑼開道,在里正和諸多村民的引領下熱熱鬧鬧的往鄭二福家走去。

太婆已經聽到聲音,早領著家里女眷站在了大門外,看著不住靠近的人們,神情難掩激動。

「恭喜老太太,您的曾外孫袁承小公子高中院試的頭名案首!」

老太太頓時「阿彌陀佛」了一聲,鄭七巧更是喜極而泣,忙擦了擦淚水,從袖子里掏出兩個荷包就塞到了衙差們的手中,「辛苦兩位差爺大老遠的專程跑一趟,家里也沒啥准備的,這一點小心意給差爺換杯酒喝。」

兩位衙差捏了捏荷包,越發的喜逐顏開,滿口稱贊幾乎停不下來,又對匆匆跑回家的鄭二福說:「您家中好旺盛的福氣,去年是您孫女婿得了院試的案首,今年又是您的外甥孫子,這兩年真是盡出少年英才,連續兩年的院案首都是年輕的少年郎,還是聯絡有親的郎舅。」

鄭二福不由得紅光滿面,胡氏和小胡氏抬出了滿滿一簸籮的花生瓜子大棗,先給兩位差爺塞了滿滿一大兜,然後分給跟來瞧熱鬧的村人抓著吃,又收獲了一大波贊譽和羨慕。

站在門口熱鬧了會兒,其中一名衙差對里正說道:「接下來,可要到您家去討一杯水喝了。」

里正一愣,緊接著整個人都直挺了起來,雙眼鋥鋥發亮,放開了嗓門聲音震天,「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快快這邊請,莫說是一杯水,好茶好酒都有!」

這兩位剛才見了他卻啥都沒說,只讓帶路來鄭二福家,還以為他大孫子這次是落榜了,雖有些失落,但想到繼祖年紀還小,他家又一向沒出過啥讀書人,倒也不是特別失望。

沒想到峰回路轉,他大孫子竟然考中了,這驚喜來得太突然,比剛才在村口時就告訴他可要猛烈得多,老心臟有點承受不住。

鄭二福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背,笑著說道:「恭喜恭喜,你家繼祖有出息了!」

里正咧著嘴,滿臉的笑是止也止不住,「哪里哪里,跟你家袁小子比起可就差遠了。」

說了兩句話,然後他就急匆匆的領著衙差往自家去了,瞧熱鬧的村民也呼啦啦的跟著去了里正家,僅留下零星幾個親近的,簇擁著老太太和鄭七巧進了屋。

雲蘿站在門口看了一眼,見里頭笑聲不斷就沒有這個時候進去湊熱鬧,轉身就要回去。

鄭小弟扯了扯她的衣角,「三姐,你不去里正阿公家嗎?」

「不是已經知道狗蛋的大哥考中了秀才嗎?還去做什么?」

他就摳了摳兜在衣擺上的花生瓜子和大棗,雙眼亮晶晶的說道:「我去問里正阿婆討喜果子。」

雲蘿於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也沒有二話,只將前面的衣擺往上一兜,把他兜著的那些干果子都轉移了過來,「多討一些。」

「好!」

他轉身噠噠噠的跑遠了,而雲蘿則兜著一衣兜的干果回到了家中。

回到家里,就見劉氏在翻箱倒櫃的忙活著,不由問道:「娘,你在找什么?」

劉氏看她一眼,有些發愁,「承哥兒考了頭名案首,總得送點啥,只是家里也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你不是給他做了一雙鞋嗎?」

「這哪里夠?你也不瞧瞧姑婆都送了我們些啥。」

雲蘿捏了一顆花生來吃,不甚在意的說道:「那你用紅封包幾兩銀子,讓袁表哥喜歡什么就自己去買?」

劉氏不輕不重的瞪了她一眼,轉身又自顧著忙碌起來。

雲蘿看了會兒,就有點看不下去了,說:「家里能有什么東西?還不如直接去鎮上買呢,買些好點的筆墨紙硯或是書籍,送禮斯文,他也能用得上。」

經過那短暫的幾天相處,她倒是覺得送他刀槍弓箭或許會更喜歡,可惜這些東西用來送一個新晉的秀才好像不大合適,還是算了吧。

其實她真覺得紅包挺好的,得了之後想買啥就能買啥。

劉氏被她一提醒也回過神來,往外看了眼天色,跟雲蘿商量道:「要不,小蘿你去鎮上走一趟?咱家也就你曉得這些東西,我和你爹是連好壞都瞧不出來的。」

「貴的總是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