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被排擠的學渣(1 / 2)

雲蘿在河邊的淺灘上找到了正挽著褲管低頭摸蟹的文彬、虎頭,還有袁秀才。

除這三人以外,周圍還散落著好幾個同村的孩子,從四五六歲到十三四五歲,年齡的跨度還真有點大,吵吵鬧鬧、叫叫嚷嚷的。

「哎呦喂,好大一只!」袁秀才突然大喊了一聲,右手上還抓著剛翻開的石頭,左手就迅速的往水里按了下去,下一秒捏起一只張牙舞爪的溪蟹,黑褐色的背殼足有嬰兒的手心大,在溪蟹之中也算是少見的大塊頭了。

文彬和虎頭迅速的圍攏了過去,看著這只大螃蟹,又是歡喜又是羨慕。

里正家的狗蛋也淌著沒到腳踝的水走了過來,看看元秀才手上的大螃蟹,又低頭看看掛在他自己腰上的竹簍子,唉聲嘆氣的說道:「我怎么就找不到這么大只的呢?」

袁秀才得意的一笑,捏著大溪蟹在周圍小伙伴的眼前晃了一圈,然後分外利索的扔進了他拖在腿上的竹簍子里。

李狗蛋扒著他的竹簍子看了幾眼,「袁表哥,你咋捉了這么多?」

袁承更得意了,嘴上卻謙虛的說著:「運氣好,運氣好。」

這位新晉的秀才公顯然是在鄉下玩耍得頗有些樂不思蜀了,上山打獵,下水摸蟹,前天他還在田溝里攔了半簍子的泥鰍和手指頭大的小魚,太婆親自動手將小魚和泥鰍清理干凈後裹了面粉下油鍋炸出好大一盆,吃得袁秀才更來勁了。

反正吧,自他從府城考試回來,就再沒見他把捧在手心里過,跟躲在屋里埋頭苦讀的鄭文傑簡直是兩個極端。

「三姐!」文彬看見了站在岸上的雲蘿,當即興奮的把腰上的小竹簍捧了起來說道,「我摸了好多螺螄。」

雲蘿看著他那個滴滴答答落水的竹簍,輕挑了下眉頭,「有螃蟹嗎?」

他低頭看了眼竹簍子,又笑嘻嘻的說道:「有三只。」

他這兩天跟著虎頭和袁承都快要玩瘋了,對這個初見面的袁表哥從生疏到熟悉再到親昵也不過短短的幾天時間,尤其當得知這位表兄不僅玩得好,讀書更好的時候,那崇拜更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當然,雲蘿並沒有要把他攔在家里專心讀書的打算,更不阻攔他的玩耍,畢竟高三生還有周末呢。

她脫了鞋,也踩進了淺水灘里。

玩了小半個時辰,一直玩到雲萱找了過來,說是要開席了讓他們趕緊回家去,河邊的孩子們才三三兩兩的竄上岸,甚至有的連鞋子都不穿,拎著簍子赤腳的飛奔回了村里。

「三姐,你的腳咋受傷了?」

文彬忽然指著她的左腳喊了一句,頓時把旁邊虎頭和袁承的目光的吸引了過來,也一眼就看到了她左腳外側靠近腳後跟的地方開了道口子,皮肉外翻已經被水泡得發白,在她肉呼呼白生生分外秀氣精致的小腳上面分外刺眼。

雲萱緊走兩步在她身邊蹲下,皺著眉頭說道:「咋這樣不小心?定是在水里被石頭割傷了。」

雲蘿看了一眼,將腳丫子往褲腿上蹭了兩下後直接套進鞋子里面,並不在意的說道:「沒事,都不疼了,過兩天就連傷口都不見了。」

這卻並不是剛才在河里被石頭割傷的,而是昨晚赤腳出門的時候傷的,只是具體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被什么東西割傷,她倒是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鄉下人,手上腳上的多幾個傷口並不是多大驚小怪的事情,雲蘿說沒事,雲萱瞪了她一眼之後也就撇開不再提了,只領著他們回家去吃午飯。

酒席自然是極豐盛的,每一桌都擺出方方正正的九大碗,燉到酥爛的豬肉,黃澄油亮的兔肉燉芋頭,鮮香撲鼻的老母雞燉干菇,醬褐色的燉鴨,一條足有三四斤重的大魚被醬油沁透成黑褐色,黃橙橙的雞蛋,肥嘟嘟的扣肉,連綠油油的青菜上面都浮著一層晶亮的油,看得來客還沒坐下就忍不住的大咽口水。

每桌九大碗,竟是七葷二素,一整年都難得吃上點葷腥的村民們盯著那飄在兩碗素菜上面的大片油光,都不好意思說這是素菜。

孫氏神色僵硬的與趙老太太和鄭七巧坐在同一桌,看著眼前這極為豐盛的一桌菜,簡直是挖心撓肝般的疼痛,就好像被別人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這得花多少銀子吶?有這銀子擺酒席給外人吃,還不如給了她也能給她家玉蓮多置辦一些嫁妝!

鄭七巧不著痕跡的瞥了她一眼,盡管什么都沒有說,但只看大嫂的臉色就不難猜出她此時的心思,不由得神色略淡,轉頭就跟身旁的五太婆搭話說道:「五嬸,我這么多年也沒能回娘家,這次回來,卻是許多人都不認識了。」

五太婆眯著眼笑,說道:「可不,這一晃就快三十年過去了,在你回來前,你娘還常念叨著不曉得今生還能不能再見著你這個閨女,可好真就回來了,我瞧著你娘這些日子的精神頭都足了許多。」

這五太婆是鄭家僅剩的跟趙老太太同輩的老太太了,也正是鄭滿倉的親祖母。

不過她雖輩分大,年紀卻並沒有比鄭大福他們大上多少。

隔著兩個位置的里正媳婦也湊趣說道:「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可得多住上些日子,定要住到讓大娘嫌棄了才夠本!」

一句話將隔壁幾桌的人也都逗笑了,又有個與鄭七巧同輩的阿婆笑道:「這可不妙,他姑回來了,大娘不曉得有多稀罕,要真等到她老人家嫌棄了,袁姑爺怕是要著急了。」

頓時一陣哄笑,唯有孫氏暗暗的撇了下嘴角,低頭一門心思的挑著肉往自己碗里夾,也不跟人搭話。

旁邊桌上,袁姑丈側過身來笑著拱了拱手,說道;「恐怕還真得打擾岳母和二位舅爺,還有諸位鄉鄰不短的日子,若有唐突冒犯之處,還請諸位看在好歹也是同村的姑爺的份上,多多恕罪。」

周圍又是笑成一片,鄭大福亦是眼睛一亮,忙問道:「妹夫這是打算回鄉落根了?」

鄭二福也將目光轉了過來,不禁有些期待。

他父親去得早,母親一人要拉扯他們三個長大,在很長的一段年月里日日夜夜的刺綉,幾乎把腰都給坐壞了,他其實從小是被姐姐照顧著長大的,雖是同父異母,但相互之間的感情卻是比親姐弟也不差什么。

袁姑丈摸了把胡子,笑呵呵的說道:「家里暫且交給你那兩個外甥打理,我們老兩口也能稍稍放下些心來,加上承哥兒這次考得不錯,就想暫留在這邊,看能不能想法子送他進江南書院里去求學讀書。」

同桌的里正輕輕抽了口氣,驚嘆道:「江南書院可是咱江南頂頂好的書院,就是放到整個大彧去,也是排在最前頭的,每年都不曉得有多少書生學子不遠千里的前去求學。」

袁姑丈點頭說道:「正是如此,我前些日子趁著承哥兒在府城考試的時候也到處走走打聽了一下,倒也探聽了些許消息。每三年的鄉試之後的三月左右,江南書院將會有一場入學考試,只接受有舉人功名的學生報名,而另外的兩年的冬月底還有一場小考,專門為江南各府的院試前三名而設。不過,據說那考試極難,即便是各府的秀才案首也未必能一次就考過。」

畢竟江南書院主要還是招收舉人之上的學生,為每三年的會試春闈做准備。

大彧的書院也是等級分明的,從小鎮到縣城在到府城,開蒙進私塾,開蒙後鎮學,童生或秀才後進縣學,中了舉人後進府學,而江南書院其實就是越州府的府學,只是他名氣太大,江南的其他府甚至是江南外的許多學子都聞訊而來,以能進入江南學院為榮。

這里不僅有名滿天下的大儒為師,還有各方英才匯聚一堂。

據說,一旦進入江南學院,也就相當於是大半只腳踏在了春闈的紅榜之上。

當然了,這里說的書院在某種意義上都算是官辦的,而除此之外,各地還散落著許多別的大小書院學堂,其中也不乏有學富五車的名師和聲名鵲起的書院。

比如越州府就有一家萬鴻書院,乃是幾十年前由致仕的翰林學士萬裕一手創辦,在過去的許多年里,其聲名和成就直逼江南學院,也是許多落選江南書院的學生的首選之處。

而聽了袁姑丈的話,鄭二福也是若有所思,斟酌著說道:「說起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了,李三郎在上一年也去考了,可惜未能考中。」

袁姑丈頓時笑道:「是了,竟是忘了李家三郎也是去年的案首,定是有些經驗的,正好讓承哥兒去問他討教一番。」

隔了幾桌的另一張桌上,袁承正巧和李三郎湊在一起嘀咕,不知說到了什么,忽然聽見袁承輕呼了一聲:「哎呦喂,這豈不是比考秀才難多了?!」

李三郎露出一個略有些憨實的笑容,不過想起去年的那場江南書院的入學考,卻仍有些心有余悸,微蹙著眉頭說道:「何止,我聽幾位學長師兄們說,那難度也就比秋闈稍微低了一點點。」

袁承不由得咋舌,「這豈不是說只要能考入江南學院,考個舉人都不在話下了?」

李三郎心有戚戚的點頭,「但凡是能以秀才之身考入江南學院的,就沒一人過不了秋闈。」

袁承仰頭暢想了一下這美好未來,當即雙眼亮晶晶的對李三郎說道:「三哥,你今年還要去考嗎?同去同去!」

李三郎也被他這興致給感染了,咧嘴一笑,說:「自然是要去的!」

同桌的李繼祖有些羨慕,但也僅僅是羨慕而已,聽到兩人的談話,也不由得說道:「如此就先在這里預祝二位能順利考入江南書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