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你潑過來試試(1 / 2)

屠六娘小產了,長房長孫媳的第一胎因為小叔子的失手推搡而化為了一灘血水。

照理來說,是應該化為一攤血水,可李氏看到從屠六娘肚子里掉出來的那一塊肉,卻還是忍不住的變了臉色。

這胎兒的大小可一點都不像是才兩個多月的樣子。

出了這樣大的事,作為叔嬸,鄭豐谷和鄭豐收自然也是領著媳婦過來探望,一進門就感覺到屋里的氣氛十分壓抑。

鄭文浩跪在堂屋中央,屁股坐在腳後跟,雖低著頭表情卻是混不在意的,顯然是壓根就沒有把今日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在他的前面,鄭大福面沉似水,眼中交雜著憤怒、震驚、失望等復雜的情緒,尤其是當對上剛走進門來的雲蘿的目光時,他不由得老臉一熱,一時間青紅交加,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他沒想到老大和老大媳婦竟然會使出這樣下作又陰狠的手段來!

孫氏在捶著胸口罵得停不下來,多難聽的話都罵出口了,到後來更是站了起來在屋里到處找東西,舉起牆角的掃帚就往鄭文浩的身上打過去。

鄭大福終於是看不下去了,朝她怒喝一聲:「夠了!你還嫌家里不夠亂嗎?」

孫氏愣了下,然後將掃帚隨手一扔,人也隨地坐了下去,拍著大腿便哭喊道:「這都怨誰,這都怨誰?我好好的大曾孫子就這么被這個小畜生給禍禍沒了!他往日里就四處鬼混不像話,我老鄭家真是從沒有一個像他這樣的混賬東西,我管不了,也就不管他,可他現在都禍禍到自己家里頭來了!」

鄭豐年坐在爹娘的下手,臉色從憤怒到痛心,還夾雜著一點隱約不可見的松快。

他的目光從鄭文浩和孫氏的身上掃過,又小心的看了眼鄭大福,嘆氣說道:「事情都已經出了,再罵也回轉不過來,眼下倒不如想想該如何跟親家交代。」

鄭大福黑沉沉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你想咋跟親家交代?」

鄭豐年被他看得心頭一跳,不自覺的垂下了眼瞼,說道:「不管咋樣,還是等李氏和文傑,還有六叔出來再說吧,現在也不曉得兒媳婦是個啥情況。」

孫氏仍坐在地上捶著胸口拍著腿的大哭,在鄭豐谷過去要扶她起來的時候還一把甩開了他的手,指著他就罵道:「你們過來干啥?是來看笑話的嗎?我告訴你們,被以為這邊遭了些難就可勁兒的在那兒樂呵,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有你這么說自己兒子的嗎?他們兄弟兩聽說侄媳婦出事過來看看還看出笑話來了?不會說話你就別瞎嚷嚷,你這是在寒誰的心吶你!」鄭大福正憋著滿腔的怒氣又不好沖長子發泄,畢竟當著其他兄弟的面,他還得給老大一家留些臉面,又聽到孫氏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即就沖她罵了一句。

回頭,又跟鄭豐谷說道:「你娘壞就壞在這一張嘴上,處了三十多年,你也別往心里去,只當她是在隨口嚷嚷就是了。」

鄭豐谷的臉色不大好看,但聽老父親這么說,他也只是嘆了口氣,「我曉得呢,爹你也別放在心上。侄媳婦她現在咋樣了?」

鄭大福就搖搖頭不說話了。

劉氏和吳氏站在後面對視一眼,然後告退一聲,退出了堂屋往東廂鄭文傑的新房過去了,只把幾個孩子都阻在了門外。

「你們就在院子里玩耍,別到處亂跑。」

雲蘿她們就在院子里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選了個空閑的地方在屋檐下坐了下來。

屠六娘的痛呼聲從身後的屋子里傳出來,雲桃聽得有些發瘮,不由往雲蘿身邊靠了靠,輕聲說道:「二哥還真是個禍害,先前害了我娘和弟弟,之後又害二姐,現在還把大嫂都給害了。」

當年如果不是二姐替她擋了一下,被害的就是她呢!

小產這種事情,她這個年紀還不怎么明白,可看著從屋里端出來的一盆盆血水,她就覺得這肯定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雲萱坐在雲蘿的另一邊沒有做聲,身為知道些內情的人,她總覺得大嫂今日的小產不像是個純粹的意外。

可這種事情,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卻是連問都不好多問的。況且,問也沒法問啊。

門「吱呀」一聲推開了,屠六娘那個叫春喜的貼身丫鬟又端著一盆臟水走了出來,看到門外屋檐下坐著的幾個鄭家姑娘,她狠狠瞪了她們一眼。

雲萱性子溫和不輕易與人計較,雲蘿是懶得搭理她,雲桃卻不是什么好性兒,當即瞪了回去,怒道:「瞪啥瞪?又不是我們推倒的大嫂,你有本事找那罪魁禍首去啊!一個丫鬟也敢沖著我們瞪眼睛豎眉毛的,我們可不是屠家的奴才!」

「你……」春喜氣極,沖著雲桃就說道,「我家小姐遭了這么大的罪,我家老爺太太絕不會坐視不理的,你們就等著被問罪吧!」

聽她把屠家抬了出來,雲桃下意識的有些畏懼,臉色也微微變了些。

雲蘿是懶得搭理她,可也不會看著妹妹被一個屠家的丫鬟這樣威脅,便側轉過身看著她說道:「盡管來就是了,這種事情還能問罪到分了家的隔房堂妹身上?我們不過是念著親戚情分過來探望,你一個丫鬟卻對著主子的親戚出言不遜,我倒是想問問屠家的規矩呢。」

有雲蘿助威,雲桃也瞬間又囂張了起來,「呸」了一聲,「你家小姐嫁到我鄭家是來當媳婦的,不是祖宗,你一個丫鬟卻對著我鄭家人吆喝甩臉色,真是好大的臉面!」

春喜被說得臉色連連變換,雖然是個丫鬟,但連鄭雲蘭和鄭雲丹都要時常看她臉色,更不會把這幾個小姐的堂姑子放在眼里,此時被一頓說道,頓時手一抖就想要把手里的一盆血水朝她們撲過去。

反正小姐出了事,遭了這樣的罪,屠家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鄭家的,她潑幾個鄉下丫頭一盆臟水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她的手腕才剛轉了方向,就忽有寒光直面而來,貼著臉頰飛過,「哆」一聲沒入了身後的門框里。

一縷發絲輕飄飄的落到地上,她看到鄭家的那位三姑娘目光泠泠的看著她,語氣特別平靜的跟她說:「你潑過來試試。」

她忽然覺得脊背發冷,腳有些軟,甚至不敢與雲蘿的目光對上,在回過神來之前就捧著水盆落荒而逃了。

「什么?她剛才是想要拿臟水來潑我們嗎?」雲桃反應過來,頓時氣得跳腳,恨不得沖過去跟那春喜撕把一場。

雲蘿從門框上收回了自己的小刀,又淡定的坐回到台階上原來的位置,手肘支在腿上托著臉說道:「放心,她不敢。」

灶房里換水的春喜聽到這個聲音又忍不住的顫了一下,忽覺得臉上有些癢,隨手一摸,竟摸到了一手的血。

她這時才感覺到臉上刺疼,用手慌張的摸索著,在臉頰上摸出了一道細長的傷口,肯定是剛才被那把小刀劃傷的!

鄭雲蘭坐在灶膛前燒火,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就繼續盯著灶膛里燃燒的火焰,嗤笑了一聲,說道:「你沒事去惹她干啥?在幾年前,我家就沒人敢招惹她了,以為仗著有屠家給你撐腰就能為所欲為?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什么身份。」

春喜的臉色變了又變,拿帕子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悶不吭聲的舀了熱水端上送進房里去。

鄭雲蘭盯著她離開的背影看了會兒,臉上的表情忽然扭曲,陰沉沉的低罵了一句:「賤人!」

也不知究竟在罵誰。

春喜捧著水盆從雲蘿姐妹幾個的身後匆匆走過,這一次連一點眼風都不敢往她們身上瞥,雲桃見她這沒出息的樣兒,不禁冷笑一聲,「欺軟怕硬的貨!真當鄉下丫頭就能由著你一個當奴才的欺負到頭上來呢?」

罵完春喜,雲桃回轉過身子,好奇的摸了摸雲蘿的袖子,「咦?三姐,你把刀子藏在哪里了?」

雲蘿坐在那兒絲毫不為所動,你當姑娘我這么多年是白混的嗎?還能被你輕易找到我藏刀子的地方?

身後屋里傳來李氏的聲音,「春喜,你的臉是怎么回事?」

「夫人。」春喜吸了下鼻子,委屈的說道,「都怪奴婢不小心得罪了蘿姑娘。」

「那她也不該傷了你的臉啊,女孩子的容貌是何等重要,若是落下疤來可如何是好?」

其實先前在門口的爭執聲屋里的人都聽見了,但誰也沒想到雲蘿竟然會直接動手傷了春喜的臉,即便是對屠家正憋著滿肚子怒火的李氏見了春喜半邊臉上的血跡也不禁被嚇了一跳。

可她也只是嘴上說了這么一句,更多的,比如找雲蘿替春喜找會場子之類的是不敢的,況且,正忙著照顧屠六娘呢,哪有那個心情去多關心一個丫鬟?

劉氏和吳氏很快就從屋里走了出來,看到排排坐在門邊台階上的姐妹幾個,劉氏輕輕的瞪了雲蘿一眼,吳氏卻沖著雲蘿說道:「沒規矩的小丫頭,俗話說,打狗也得看主人呢,那好歹是你們大嫂的貼身丫鬟,是屠家人,話說得不好聽你們也只管聽著就是了,鄉下丫頭皮實,被說幾句又不會少一塊肉,咋能說動手就動手呢?回頭要是屠家問起來,我看你們咋交代!」

雲萱忍不住的偷笑了一聲,站起轉過身,問道:「娘,三嬸,大嫂咋樣了?」

吳氏撫掌嘆了一口氣,「還能咋地?你們大嫂的身子本就嬌貴,又受了驚嚇從門口台階滾下去,你們的大侄子就這么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