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能殺嗎(1 / 2)

「好俊的公子,瞧著咋還有些眼熟?」就是剛才的那個眼神太可怕了點。

寶生媳婦看著笑盈盈下馬步入食肆的景玥,摟著小孫子的手臂還有些抖,脊背上竄起的寒意也尚未消退,汗津津的把貼身的小衣裳都給打濕了,她卻開始忍不住的懷疑剛才是不是出現了錯覺?

分明是個比花兒還要好看的溫柔公子,哪里可怕了?

無論古今,長得好看的人總是特別占便宜,明明前一刻還一副煉獄里殺出來的惡鬼模樣,轉眼笑一笑,人們瞬間就覺得春風送暖,花兒都開了,還開始自我懷疑了起來。

他們真應該看得遠一點,看看他身後那些侍從們,幾乎全都是一副見了鬼的震驚表情。

只除了少數的那么一兩個。

景玥就這么堂而皇之,沒遇見丁點阻礙的走了進來。

春喜被嚇得到現在還心頭亂跳,縮著身子都不敢抬頭多看一眼,渾身顫抖,滿臉的驚懼。

倒是屠六娘終於從疼痛中稍稍緩過了神,捧著手臂白著臉,也有精力去看那不知死活竟敢打她的混蛋了。

一抬頭,便是一愣,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正朝她走過來的少年郎,極致的美貌於她而言就是極端的誘惑,讓她在一瞬間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滿腔的憤怒也一下子泄了氣。

「你……你為什么打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出口的質問和叫囂卻成了軟綿綿宛若委屈的撒嬌。

景玥的腳步一頓,渾身泛起一陣惡寒。

屠六娘在丫鬟和仆婦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捂著手臂疼得臉色發白,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剛經歷了小產又遭受重創,她現在連原地站穩都不能夠,然而如此境地她卻仍不忘滿臉痴迷的看著景玥,身子一晃就軟綿綿的朝他撲了過去。

景玥一瞬間如同遇到多惡心的臟東西,手一抖,尚未收起的鞭子就又抽了出去。

「啪!」

「啊——」

這次可不僅僅是一只手臂而已了,從右肩到左邊的腰側血淋淋一條,若非斗篷和綿襖子替她擋了大部分殺傷力,她怕是要被當場劈開。

所有人被都嚇壞了,眼睜睜看著屠六娘縮著身子痛到在地上打滾,凄厲的尖叫把隔了門牆,小小的動靜基本聽不見的鄭豐谷都驚了出來。

「這……這是咋的了?」看著模樣慘烈滿身血的屠六娘,看著幾乎把他家食肆圍堵了起來的陌生侍從,他最後將目光落在手執著染血長鞭的景玥身上,神情驚懼而又茫然。

門外除了景玥的侍從,還有聽到動靜後圍攏過來的村民,卻都不敢靠得太近,只遠遠站著對這邊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從景玥的身後沖上來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架起屠六娘就往外拖。

燒灼般的疼痛加上內心的恐懼讓屠六娘厲聲尖叫了起來:「放開我,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什么人嗎?鄭雲蘿你這個賤……唔唔唔!」

景玥的目光愈顯幽深,他轉過了頭,第一次拿正眼去看被鉗制了雙手和捂住半張臉的屠六娘,看得特別仔細。

「能殺嗎?」他回頭來問雲蘿。

食肆里悚然一驚,曾迷失在他美色中的人再也感覺不到他的美艷動人了,只看著他簡直要瑟瑟發抖。

雲蘿的眉心抽了一下,雖然對於屠六娘不罵景玥卻反而來罵她的行為有些不滿,但也不至於就到了要她小命的地步。

「別鬧!」

景玥一愣,忽然就別過臉去偷偷的笑了起來,眼角微微泛紅,只覺得整顆心都酥酥麻麻的。

待到平復下心情,他走到了雲蘿的面前,然後將另一只手中的狹長黑匣子遞給她,說:「西夷特產,特意為你挑選的。」

你去打仗還不忘尋摸當地的特產?

還有,你不是剛剛還想要殺屠六娘的嗎?轉眼就滿面春風的送起了禮物?

明明沒什么大的表情,但景玥還是從她眼里看到了這個意思,不由得輕笑一聲,眉頭微挑隱約中似乎還有點得意,將狹長黑匣子一點點打開,輕聲說道:「這是我從西夷王庭的寶庫中找到的,當時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你肯定會喜歡。」

匣子打開,出現在雲蘿面前的就是一柄漆黑的短劍,比匕首略長,不足一尺,躺在黑匣子里面幾乎要與襯墊的漆黑毛氈子融為一體,不見一絲反光。

雲蘿默然。

送女孩子禮物,不該是珠寶首飾、黃金美玉才對嗎?是什么讓你覺得本姑娘會喜歡這樣一把黑漆漆沒有任何特色和裝飾,看上去一點都不閃閃發亮的短劍?

她抿著嘴綳著小臉,眼睛卻一下子就亮了。

這短劍好像並不是純粹的鐵器或銅器,握在手中只是微涼,不覺得冰冷,有一種似玉似木的觸覺。它的表面沒有任何的花紋雕鏤,若不是劍柄下端突出的格,怕是要把它看成一截扁圓的燒火棍,看似圓潤光滑,摸著卻有細膩的沙粒感,十分舒服。

稍一用力將劍身拔出,依然是不見反光的黑,直到完全拔出了劍鞘才終於在劍鋒處看見了一抹藏不住的亮色,並沒有很亮,但在極致的黑中透出的這點反光卻一下子刺得雲蘿雙眼生疼。

一只手忽然捂住了她的眼睛,溫熱的,還帶著薄薄的一層繭。

另一只手包著她的手指,緩緩的將拔出的短劍又重新推回了劍鞘,「別看,小心傷了眼睛。」

雲蘿眨了下眼,長長的睫毛掃過他的手心,讓他的心跳也忽然漏了一拍。

慌忙將手縮回去,藏到身後輕輕的握起,似乎想要留住手心里的那一抹細膩和溫涼。

耳根微熱,他輕咳了一聲,說道:「這短劍據說是由天外隕石鍛造而成,吹毛斷發、削鐵如泥,且還十分的堅硬,鐵石錘打不斷,被西夷王族奉為至寶珍藏在寶庫之中,正好便宜了我。」

雲蘿把玩著短劍,還真有點舍不得還給他。

「久別重逢的朋友精心准備的好禮,你難道想要拒絕我嗎?」景玥藏起了緊張,用最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道。

雲蘿看他兩眼,默默的將這份好禮放回到匣子里,然後合上蓋子端在了懷里,「謝謝。」

景玥暗暗的松一口氣,正要說話,忽然感覺到腿上一緊,低頭就看到一個胖乎乎的三四歲小娃抱住了他的大腿,用力仰起腦袋來看著他,一雙大眼睛又圓又亮。

不知是不是錯覺,分明沒有血緣,但這個胖嘟嘟卻和阿蘿的小時候頗有幾分神似。

景玥看著就不由得軟了心,彎下腰伸手往他的兩邊腋下一托,輕易的將他托舉了起來往懷里一摟,目光卻落在對面雲蘿的身上,滿臉痛惜的問道:「阿蘿,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這可真不是個讓人高興的問題,雲蘿眼皮一掀,涼涼的反問了一句:「瘦了不好嗎?」

他輕捏了下鄭嘟嘟的小胖爪子,「好,你怎樣都是好的。」

唉,都沒來得及揉一揉、捏一捏,阿蘿的肉就不見了。

鄭嘟嘟被捏得癢癢,忍不住動了動小爪子,說:「吃肉!」

景玥眉眼微軟,至少現在的鄭嘟嘟還是讓他有點喜歡的,於是態度也算溫和,又捏了捏小胖臉,問道:「你這一身肉是吃了多少肉才養出來的?」

胖嘟嘟一點都不怕他,還覺得這個哥哥跟他的三姐一樣好看,讓他有那么一點點喜歡,聞言就笑嘻嘻的張開手臂劃拉著說道:「這么多!」

鄭豐谷和劉氏從驚懼中緩過了神來,又見小閨女小兒子跟景玥站在一起,竟都半點不覺得害怕,夫妻兩不由得面面相覷,然後一塊兒走了過來。

劉氏偷眼瞄著景玥的臉,又小心的看了幾眼門外那些掛著刀的黑臉侍從,還有被直接敲暈了過去扔在地上的屠六娘,試探的問道:「是景公子吧?」

幾年不見,景玥的模樣變了許多,但大致的輪廓卻沒有太大的改變,況且,長成這樣好看的公子總是能讓人印象深刻,幾年前的幾次相見,劉氏至今都沒有忘記。

景玥將胖嘟嘟放到地上,然後朝劉氏拱手道:「正是小子,幾年不見,大叔和嬸子長得越發年輕了。」

果然是熟人,夫妻兩的表情立刻就可見的放松了許多,再聽見這一句贊揚,劉氏不禁有些羞赧,看著他小心的說道:「景公子也長大了呢,若是在外頭遇見,可不敢認。聽小蘿說過,你不是本地人,這些年一直在家中嗎?此次過來這兒是有啥事?」

「承蒙嬸子掛念,這些年我一直游歷在外,今年初才回到家中,接掌家中事務。」

劉氏驚訝道:「你小小年紀就開始掌管家中事務了?」

這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可不是鄉下的小門小戶,有的也多是些瑣碎小事。

想想金公子,十歲就能夠獨自掌管一個作坊了,這大戶人家的孩子咋都那么能干呢?

如果讓劉氏知道,景玥掌的不僅僅是他景家的一家小事,還掌著幾十萬大軍,剛剛攻占了西夷王庭,殺得西夷俯首稱臣、年年納貢,不知又該是怎樣的震驚模樣。

可惜,最想殺的那個人卻竟然被逃過一劫。

不過也無妨,今生若還敢惦記阿蘿,他不介意打到西夷滅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