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小侯爺來了(1 / 2)

「三姐,你聽說了嗎?大伯娘在給大姐找人家呢。」

雲桃現在可說是恨透了鄭豐年那一家子,時常以探聽那邊的熱鬧為樂,看到他們過得不舒坦,她就覺得特別舒坦。

雲蘿抬頭將目光從剛收到的信上挪開,問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大概是昨天吧。」雲桃想了想,說道,「反正我是昨天聽到風聲的,那話說得可好聽了,說先前是舍不得大姐早早的出嫁想在身邊多留些日子,不過現在眼看著年紀不小了,是時候給她找個人家嫁了。」

這些話雲桃是一個字都不相信的,要真這么疼閨女,先前就不會把她一個人留在村里給奶奶指使當丫鬟,她怎么不自己留在村里伺候公婆呢?

要說喜歡鄭雲蘭,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但雲桃的內心里也確實有那么一丁點同病相憐的戚戚然,在分家之前,她和二姐過得可不就是之後鄭雲蘭的日子嗎?她那時候好歹還有姐妹們相互幫襯,鄭雲蘭卻是所有事都堆積到她一個人的身上。

那時候,雲梅還小只是個跟屁蟲,三姐性子冷卻時常會護著她們一些,三不五時的藏點肉給她們添油水,日子雖難捱,但也比鄭雲蘭好過多了。

所以,暗搓搓的雲桃還真有那么點理解鄭雲蘭的惡毒行為,如果她沒有連累到無辜的雲梅身上的話。

「她還想嫁出去呢,誰敢娶她?」雲桃有哼哼唧唧的說道,「村里人都在說大姐心狠手辣,誰娶了她以後都得把她高高供著才好,不然指不定她啥時候一個不順心就拿家里人出氣。」

那不就是娶個祖宗回去?

雲蘿又低頭看手里的信,在雲桃忍不住好奇的想探頭來看的時候直接指給她看,說:「姑婆的來信,說她前幾日收到了大伯娘寫給她的信,想與她商討一下鄭雲蘭和袁承表哥的親事,把姑婆給氣壞了。」

雲桃之前跟著雲蘿學過識字,雖不是很多,但也勉強能讀懂一封信,慢慢的將信往下看,眼睛也是越瞪越大,「好不要臉!」

信上說,李氏去信,想與姑婆商量鄭雲蘭與袁承的親事,話里話外都是兩個孩子相交數年,兩家又是知根知底的親戚,這門親事再合適也沒有了。姑婆當時就氣得心堵,當即言辭嚴厲的給李氏和鄭豐年分別回了信。之後想想不對,李氏雖之前過年的時候就跟她吐露過那么點意思,但她當時就直接拒絕了,話語也不怎么好聽差點讓李氏下不來台,李氏是瘋了嗎,突然給她寫這樣明顯找罵的信來?

想來想去,姑婆就又給雲蘿寫了信將事情說明,並詢問近來村里的情況。

從府城到白水村,若是著急趕路,從早到晚一刻不停歇的話,當天就能到達,但通過驛站將信送來,卻花了六天時間。

雲蘿看著信末寫著的日期,再加上先前李氏的信送到府城的時間,來回就是近半個月。

也就是說,李氏在半個月之前,鄭雲蘭被從人販子手里救下送回來後不久便開始謀算她的親事了。而雲桃又說,要給鄭雲蘭找人家的風聲是昨天才傳出來的,顯然是收到了姑婆的回信,知道跟袁承沒有了希望後,才把目光對准了別的人家。

這同時也表示,其實連她自己都沒有對袁承抱著太大的指望,寫信給姑婆不過是做了最後一搏,而她也是真的很著急,著急的想要把鄭雲蘭嫁出去。

李氏這些年來為了自己過得舒坦些,狠心把鄭雲蘭留在孫氏跟前,但要說她對這個大女兒沒了一點疼惜之情,倒也不至於。

而如今,鄭雲蘭在家里被孫氏和鄭玉蓮天天折磨,她自己也是鬧得心力交瘁,最好的解救辦法就是趕緊把鄭雲蘭嫁出去,到時候她再往鎮上一躲……

想法很好,可惜鄭雲蘭能狠心把親小姑騙到山上毀她一輩子,哪戶人家還敢娶她進門當媳婦?

哪個家里沒點磕磕絆絆?鄭雲蘭連自己的親小姑都能狠下痛手,婆家那些與她全無血緣關系的人豈不是都得在她的威名之下瑟瑟發抖?

「大伯不是丟了學堂里教書的活兒嗎?怎么還在鎮上不回來?爺爺的身體越發不好了,田里那么多的活他一個可忙不過來。」

鄭豐年丟了教書的活天天在鎮上傷春悲秋,還把兒媳婦屠六娘都給逼走了。鄭大福病體剛有點恢復就放心不下田里的活計,天天扛著把鋤頭在田間地頭忙碌,背更駝了,頭發更白了,臉上的紋路溝壑也更深了。

鄭豐谷心里頭憋氣,卻還是順手幫老爺子做了許多活,畢竟是親爹,他心里再大的怨氣也不忍心看親爹被活活累死。

雲桃聽了雲蘿的這話之後眼睛不由得一亮,果然第二天,鄭豐收趁著去鎮上辦事的時候直接把鄭豐年強行拉扯了回來,站在大門口,當著村里鄉親的面直指鄭豐年不孝。

「我雖怨爹娘偏心只惦記著你這一個兒子,但也看不得爹為了養活你們這一大家子人活活累死在田埂上。你讀了那么多年的聖賢書,也是有功名的人,咋就能半點不心虛的躲在家里吸食爹的骨血過活?說啥爹娘跟你過,由你養老,我看你是多了兩個當牛做馬的老奴才吧?一家子水蛭,恨不得把老兩口的棺材本都挖出來,咋都這么能耐呢?你若是不能好好孝順爹娘,我和二哥卻是不懼出錢出糧來贍養二老,保管讓他們啥都不用做就能吃飽喝足。」

吃飽喝足已經是普通老百姓最大的奢求了,鄭豐收的這番話一說出就收獲了鄉親們的叫好聲,又對著鄭豐年指指點點。

鄭豐年不由得又羞又惱,仿佛整張臉皮都被鄭豐收剝了下來扔在地上踩踏,鄉親們的指指點點和議論讓他站立不安,像是渾身都有針在扎刺著他。

第二天,他就扛著鋤頭跟在鄭大福的身後到田間去干活了,身後還跟著個一撅一拐的鄭文浩。

鄭文浩當日被抽了三十藤鞭,傷勢至今未好,但他如今在家里也不得自由了,缺衣少食連今日跟著出門干活都是難得的放風時間。

沒了教書的工作,鄭豐年不得不加入到伺候庄稼的行列之中,天天起早貪黑的曝曬在大太陽底下,他那張白皙微胖的連也迅速的黝黑粗糙。

八月的夜晚已甚是涼爽,白天的太陽卻依然猛烈,俗稱秋老虎。

李氏在和孫氏爭吵之余就忙著給鄭雲蘭找婆家,孫氏和兒媳婦、和李大水的刮目鬧了這么些天之後,也開始給鄭玉蓮相看起了人家。

她們都不敢再提太高的要求,然而要求一降再降,鄭家老屋的這一對姑侄卻依然乏人問津。

倒是有那死了媳婦年紀老大的鰥夫,或窮得叮當響,一家子幾口人都擠在一間屋里的老光棍不介意鄭玉蓮沒了清白,不介意鄭雲蘭心狠厲害,也有看中鄭玉蓮豐厚嫁妝,鄭雲蘭好歹是個年輕大姑娘的無賴二流子,可惜全都被孫氏和李氏趕了出去。

挑來選去,李氏都絕望了,更絕望的是,到後來,就連這樣的人都沒再上門提親。

衛漓就是在這個時候到白水村的。

少年翩翩,端方雅正,騎馬而來的模樣把許多村民都看呆了。

待回過神來之後,不由得議論紛紛,「這就是小蘿的親兄長,是衛府的小侯爺,聽說常年居住在京城,天天都能見著皇帝老爺,這次是特意為了小蘿才來江南的呢。」

「長得可真俊,跟四年前相比更出挑了。你們說,他是不是那時候就曉得小蘿是他親妹妹了,不然咋都往豐谷家里湊呢?」

「可不,聽說那位景公子和小侯爺是極好的朋友,從小一塊兒長大跟親兄弟似的,瞧他之前多護著小蘿啊。」

也有姑娘捧著臉頰雙眼亮晶晶的說道:「這好看的人是不是都跟好看的人做朋友啊?」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哄笑,笑得那姑娘霎時羞紅了臉,旁邊卻又有人說:「都跟仙人似的,不過小侯爺瞧著倒是要親善些,景公子讓人不敢靠近呢。」

習武之人向來耳聰目明,村民們雖聲音輕輕,但這些話還是盡數落入到了衛漓的耳中,讓他不由得眼角輕跳。

景玥那個無恥之徒!

低頭看到站在前方等著他的雲蘿,他的神情越發溫柔,離著還有三丈遠,他就翻身下馬然後快步的迎了上去,「妹妹。」

他垂眸含笑,一聲「妹妹」叫出口,只覺得心都要軟化了。

雲蘿愣了下,然後抱拳拱了拱手,「兄長。」

衛漓的眼睛微亮,只覺得妹妹連拱手的模樣都格外可愛。

當年胖墩墩的小姑娘已經抽條長大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目光依然澄澈,唇角輕抿,精致細滑的小臉在陽光下反射出一層蒙蒙金光,卻微微綳著臉作出一副平靜冷淡的模樣,怎么看怎么可愛。

衛漓越看越喜歡,忽然伸手輕輕的擁抱了她一下。

即便是親兄妹,在這個時代,他的這個動作也是有些出格不合時宜的,但他做來卻無比自然,帶著歡喜和親昵,讓人生不起絲毫齷齪的心思,雲蘿亦下意識的反手抱了他一下。

那一瞬的暖意讓雲蘿略微恍惚,她前世也是有哥哥的,雖不是親哥,雖性格各異,卻每一個都把她捧在手心里。

只一瞬間,雲蘿對這位兄長的好感倍增。

他們其實不是陌生人,但其間相隔了四年,兩人的模樣都有了不小的變化,彼此的身份關系也不同了,原本還在心里流淌著的生疏不自在卻因為這一抱而忽然消散了許多。

分開後,衛漓溫柔淺笑,雲蘿的神情也舒緩了一些。

轉頭,衛漓神色一正,朝著鄭豐谷和劉氏作揖道:「鄭二叔,鄭二嬸,多謝你們這些年來對我妹妹的養育。」

鄭豐谷連忙拱手回禮,「您太客氣了,說啥我們把她養大,其實是家里多虧了小蘿才有如今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