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得罪得透透的(1 / 2)

那邊,顧安庭在刀光劍影中跟人打斗;這邊,顧安城卻趁機偷溜出了人群,想要竄進巷子里逃走。

也不知他既然不肯回廣平王府,又為何要回京城來,又或者,只是單純的不願意被顧安庭抓回去?

但不論如何,他想要趁機溜走是不可能的。不等他走到最近的巷子口,前路就攔了一個人,他本能的後退,卻發現後路也被人堵了。

「二公子走得這么匆忙,是不打算管你那兩個同伴了嗎?」

顧安城的臉色一變,沉聲喝道:「滾開!」

羅橋卻握著刀往前一送,「此路不通,還是請二公子跟我們回去吧。」

顧安城臉上的神色變換,轉頭看了眼那邊站在馬車上的雲蘿,冷笑了一聲,說道:「安寧郡主何時與我那大哥這般要好了?連我們兄弟之間的事都不惜插手攪和進來。我大哥真是有福,到了如今還有郡主殿下對他青睞有加。」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羅橋直想拔刀朝他捅過去,冷著臉說道:「我家郡主行事磊落,倒是顧二公子,好歹也是熟讀聖賢書的才子,思想卻這般齷齪,難怪能做出勾搭嫂子,與人私奔之事。」

言語如刀,直往人的心口上戳。

顧安城的臉色鐵青,而被這侍衛一耽擱,那邊的顧安庭也終於發現了他已不在人群之內,轉頭往這邊看來,同時手中的長劍一抖,瞬間挑飛了其中一人的大刀。

「啊!」

那被挑飛了武器的壯漢捂著手腕慘叫一聲。

兩人合圍的招式被打亂,很快,就另一人也被同樣打落武器,手臂上血流如注。

顧安城後退了兩步,似乎下了什么決定,咬牙就朝羅橋奔跑著撞了過去。

羅橋被他這突來的動作驚了一下,當即後退一步,微側身,張開手臂便環住了顧安城的臂膀,然後狠狠的將人按在了牆上。

剛才堵在後方的兩名侍衛也迅速奔上前,一起按著用力掙扎的顧安城,直將他按壓得四肢脹痛,胸口都仿佛要炸了。

「放開我!混賬,大膽,你們唔唔唔……」

顧安庭走過來的時候,顧安城的臉都在牆上擠壓到變形了。夏衫輕薄,他如今穿在身上的也不是什么好料子,用力的掙扎下很容易就會被撕裂開,一只袖子已經從肩膀處脫離,露出了里面的一大片肌膚。

顧世子頓時嘴角一抽,心里又有些說不出的痛快。

於是他忍不住的站在原地欣賞了一會兒,然後才走上前去把他從羅橋三人的手中「解救」出來。

他從沒見過顧安城這樣狼狽的模樣。

掙扎後的披頭散發衣衫凌亂都且不提,單只是那青布衫就穿不到以前的顧安城身上。

「看來私奔在外的日子並不好過。」顧安庭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

顧安城頓時對他怒目而視,「你別得意!」

「得意?」顧安庭用力擰著他的手臂,看著他疼得慘叫出聲,滿臉痛楚,他的表情中卻沒有一點兄弟愛,冷聲說道,「有本事你就別回來!」

從疼痛中緩過一口氣,顧安城本能的與他反駁,「我本就沒想要回去,是你在街上把我攔下,還是說這整個京城都成你家的了?」

顧安庭臉色一變,當即將他往地上狠狠一摜,「混賬!你若不想回,只管在外游盪,我回去後就稟明父親和族老,將你逐出家門,從此再不是我顧家人!」

顧安城也是變了臉色,都顧不得被摔到地上的疼痛了。

剛才那句話,他自己其實也在剛出口的時候就知道了不妥,心里不由暗罵一聲真是被顧安庭氣昏了頭,說出這種不該說的話。然而,讓他對顧安庭示弱是絕對不可能的,卻沒想到竟會聽到要將他逐出家門這種話。

哪怕帶著蔣華裳私奔,他也從沒有想過自己或許會被逐出家門,因為從小到大,父親就偏疼他,又有母親在他身旁出謀劃策,若非祖母護著,顧安庭恐怕早已經不知死了多少次。

然而,顧安庭畢竟是廣平王世子,他若當真請出族老來提出要把顧安城逐出家門,其實未必不能成。

心里有了畏懼,姿態也就強硬不起來,眼珠轉了轉,說道:「我也沒說不回去啊,只是還有點事需要處置,完事後自會回家領罰,不管父親如何責罰我都毫無怨言,倒是不勞大哥費心。」

顧安庭見他如此就不屑的冷笑了一聲,「不管你還想做什么,但現在,你要么就自己乖乖的跟我回去,要么我打斷你的腿把你扛回去,若是萬一治不好瘸了,王府也不至於養不起一個瘸子。」

顧安城瞬間將自己的雙腿往回縮,他從不奢望能夠在武力上贏過顧安庭。

目光瞥過那兩個已經被捆綁得結結實實的壯漢,心里暗罵了一聲「廢物」,兩個打一個竟然都打不過顧安庭,剛一開始的時候不是氣勢十足,還把他給壓制了嗎?

然後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低眉順眼的說道:「好,我跟你回去,只是……」

顧安庭眉毛一揚,「還敢提要求?」

顧安城不由得氣堵,卻還是說道:「我跟你回去沒什么,不過這兩位卻只是與我在半路相逢,以為你欺壓我才會為我出氣,還請放過他們。」

這就是他故意拿話騙了單純厚道的老實人,讓他們主動沖出來教訓欺壓弟弟的壞兄長的意思?

顧安庭輕嗤了一聲,「身為庶民,卻竟敢對王府世子拔刀相向,當街斗毆,這等危險人物豈能輕易放過?」

景玥騎馬在後面,忽然問道:「需要本王幫你把這二人送到京兆府大牢里嗎?」

顧安庭當即就說:「有勞了,我正好要帶人回去,抽不開手。」

事情就這么暫定了下來,顧安城雖目光閃爍,卻也沒有再繼續多說別的。

百姓見沒熱鬧可看了,已逐漸散開,顧安庭拎著顧安城上了馬背,調轉馬頭要回廣平王府,景玥則像拖死狗一般的拖著那兩個壯漢到了雲蘿的跟前。

一人坐在馬背上,一人站在車轅上,倒顯得雲蘿比他還要高了一頭。

景玥感覺到了她忽然的好心情,雖不知為何,但心情好總不會是什么壞處。

朝她馬車來的方向看了眼,問道:「這是剛從報館出來?」

雲蘿輕點一下頭,就看向他身後拖著的兩人,「你先把他們送去京兆府吧。」

「一起?」

雲蘿瞥他一眼,直接轉身進了馬車,坐穩之後才從里面傳出她的聲音,「天色不早,我還要趕著回家。」

不過話雖如此,馬車卻還是小小的拐了一個彎,從京兆府大門前走過,多行了大概二三里路。

那兩個漢子被扔進了大牢,顧世子當街與人刀劍相向,把顧二公子抓了回去的事也暄騰騰的熱鬧了一陣,許多人都在好奇,顧二公子都回京城了,那與他私奔的蔣五小姐呢?

但外面一直都沒有蔣華裳的蹤跡,沐國公府也表現得格外安靜,甚至還派人去廣平王府詢問蔣華裳的去向,質問顧安城為何他回來了,蔣華裳卻不知所蹤。

好像他們真的不知道自家五姑娘去了哪里。

雲蘿在報館里聽了一耳朵,秦大姑娘還問她是否可以將那兩人之事潤色後編成故事發表在下一期的報紙上。

雲蘿就建議她先把故事收錄著,等以後或許可以再開一份報紙專門刊登此類故事,但大彧月報上還是不要出現這種風月之事的好。

都是民間軼聞,沒有太吸引人的內容?

怎么會呢?八月的院試,朝廷有什么陳規和新規都可以詳細的寫一寫,京城的規矩如何,其他各地的規矩又有什么不同。

清平坊一戶人家為了給母親治病欠下高利貸,債主上門逼得他們走投無路,此事若是依照律法該如何評判?那戶人家除了償還高額的利息之外,還有什么別的出路?律法明令,放印子錢是犯法的,最低判什么刑,最高可判多少年?

手就是這么一點一點伸出去的!

秦大姑娘和兩位劉家郎頓時忙碌了起來,雲蘿則揣著賬本去找霍軍師對賬了。

紙墨都不是便宜的東西,雖然雲蘿也想要造出更廉價的紙張,但目前仍在試驗階段,尚無成果,加上賣報人的一文錢抽成,一份報紙三文錢只能勉強保本,一份五文能賺兩文。

到現在為止已經發表了三期,京城的銷售量目前大概在一萬份左右,畢竟京城雖富裕,卻也不是每個人都舍得花五分錢來買這份報紙的,而且大部分人都不識幾個字,就算真想看,也可以幾個人合伙買一份嘛。

第一期平價賣,第二、第三期拋去零頭分別盈余十八貫和二十一貫。

但這只是毛利,還不夠支付伙計的工資。

「從賬本上看,每出新的一期都會有一定的增長,可見正有越來越多的人接受報紙。王六子他們運出城外的報紙如今還不好算具體銷量,但不管如何,至少半年內,這賬上的收支都平不了。」

霍軍師用他那只完好的左手翻頁、撥算盤、提筆寫字,完事後幽幽一嘆,抬頭與坐他對面的雲蘿說道:「郡主至少要虧損半年,即便半年後開始盈余,您之前投入的大筆銀子也不知要到何時才能賺回來。以我的意見,您可以適當縮減給伙計們的佣金,即便減去三成,也不比尋常鋪子的月例少。」

雲蘿拿過他新寫出來的賬冊翻看,卻並不接受他的建議,「半年我還虧得起,以後會越賺越多的。你覺得我在別的州府縣城設幾個據點如何?從京城出去後,報紙直接送到據點,再由據點安排人賣報。」

霍軍師思考了下,說道:「這倒是個好法子,便於管理,也免除了運送之人的多番手腳。只是,哪怕只在州府大城里設立據點,花費也十分巨大。」

這就是又要往外撒大筆銀子了。

雲蘿算了算自己手上的銀子,說道:「又不是買鋪面,也不用在意地段好不好,只要有個屋子能供人來回就夠了。」

「買?」霍軍師睜大了眼睛,又提議道,「我覺得,租賃個小院也不失為好辦法。」

「還是買吧,租賃雖短時間便宜,但隨時都有可能出現變故,不如買下來安心。」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凡州府大城的屋子,再便宜也便宜不到哪里,郡主,您有那么多銀子嗎?」

「……會有的!」

那就是現在還沒有咯?

雲蘿現在確實沒有這么多錢,她倒是可以去問母親和祖母要,她們肯定不會拒絕,但她並不想這么做。

於是這天她回家後就先去自己的小庫房里逛了一圈,里面珠寶首飾和珍貴的擺件布料倒是有許多,可她又不能拿著這些東西出去換錢,娘知道了肯定要問,知道她缺錢肯定又會給她塞銀票。

這不好。

她心里雖惦記著怎么來錢,面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來,所以長公主和衛漓都不曾知道她缺錢買房子。

時間就到了大彧月報第四期發布的日子,正版頭條就是縣試、府試、院試的規則條例,今年八月份京城院試的具體安排。

於是這一期的銷量忽然暴漲了好幾千份,不僅讀書人購買,連之前舍不得花錢的許多普通百姓都忍不住掏錢買了一份。

甚至還有商人前來報館,想要大批量的購買報紙,運往別處銷售。

不過全都被雲蘿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也是在這一天,庄子上有人來,說地里的土豆枝葉已經泛黃,預計近幾天就能從地里刨出來了。

雲蘿忽然想到了她之前讓庄戶小伙們壓榨的豆油。

其實兩個月前就已經榨出油來了,只是也不知是哪個環節沒弄好,那豆油十分的渾濁,怎么沉淀也濾不出澄清的油脂,還有一股很濃的腥臭味。

她只聞了一下,就受不了了。

而且豆子的出油率極低,按那個出油率來算,就算豆子不值錢,這豆油恐怕也不是尋常人家能夠吃得起的。

所以她讓三個小伙繼續研究,怎么讓榨出的油質變得澄清,怎么提高出油率。

這兩個月她一直忙著報館的事情,也不知豆油研究得怎么樣了。

第二天,她就出城到了庄子上。

庄子不大,一半種玉米,一半種土豆,第一茬種下的玉米枝葉也已經發黃,可以收割了,只是結出的苞子卻比後面種下的明顯小了一圈,顯然種植太早,氣溫寒冷也影響了它們的產量。

雲蘿看了一圈就不由得皺起眉頭,因為她發現越遲種植的玉米,結出的苞子反而越大,玉米粒也相對的更加飽滿。

這是喜溫不耐寒?

若果真如此,為了追求它的兩季而忽視產量和種子的優勝,顯然是不劃算的。

暫且放下此事,她轉到了土豆地里,枝葉都已經泛黃,從旁邊拋開泥土,就是一串大大小小的黃疙瘩。

雲蘿看著那一串土豆若有所思,然後對跟在身後的庄頭周更說道:「之前因為土豆不多,所以大的小的都一窩催芽做了種子,下一茬你不妨試試挑出個頭大的切塊種一片,又將個頭小的種子另外種植,平時需一樣的伺候,三個月後比較兩片地的產量和大小。」

周更連忙答應下來,小心的看了眼雲蘿的臉色,就躬著身說道:「二月時,郡主將飼養地龍之事交於小人,如今已零零散散的往地里放了許多。因為郡主曾有言,此技無需隱瞞,盡可告知庄戶,如今庄子上幾乎家家都有一堆廢料,養出的地龍用來喂雞,那母雞幾乎每天都能生蛋,廢料過幾天鏟到地里,就是上好的肥。庄戶們對郡主十分感激,湊了兩筐雞蛋,還請郡主莫要嫌棄。」

雲蘿愣了下,「替我多謝大家。」

見她並沒有推辭,周更松了一口氣,連神態語氣都輕快了不少,「如今庄戶們的日子松泛不少,這都多虧了郡主。」

雲蘿把剛挖出來的一串土豆連著莖葉一起遞給他,邁步離開了土豆地,對緊緊跟隨的周更說道:「我看差不多了,明天就安排人把土豆都挖出來吧。」

「是。」

「之前把土地從庄戶們手里收回來是為更快的培育出土豆和玉米的種子,如今玉米種子已經往外散了一回,下一茬土豆也不夠土地種植,要把種子往外散出去才好,庄子上的地就留出一片做試驗地,其他的讓庄戶們佃了吧。把租交夠了,不管想種什么類型的糧食都隨他們自己願意。」

周更眼睛一亮,雖然如今郡主也並沒有虧待庄戶,但能夠佃地自己耕種,顯然是更合心意的。

於是連忙應答下來,又遲疑了下,問道:「不知郡主想要收幾成租?」

「以前是幾成?」

「五成。」

雲蘿腳步一頓,這么多?

周更卻顯然並不覺得稀奇,還說:「如今有郡主的玉米和土豆種子,那樣高的產量,一畝地都比得上以往的兩畝甚至更多,去了租子糧稅和一家子嚼用,一年到頭也能余下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