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衛湞(2 / 2)

雲蘿擔心出事,又派了幾個人出城去打探。

天子腳下,應當是整個大彧治安最好的地方,土匪山賊都絕無可能存在,但誰知道會不會有那膽大包天之徒,況且,衛湞失蹤這件事至今沒有進展。

瑞王府的人出城,而在城外十里亭,迎來送往十分熱鬧,長公主他們也在此,已經等了大半天,說好的中午就能抵達京城的衛漓卻至今未出現在十里亭目之所及的范圍之內。

等待的人不由焦心,但長公主什么樣的風浪沒有見過,雖看上去嬌嬌弱弱的,實則內心十分強大,哪怕心里著急,面上卻依然十分鎮定,還能安慰坐立不安的兒媳婦,「在外長途奔波的,時辰哪里能算得這樣精細?車馬有損,或路途遇上個熟人,寒暄幾句都是耽誤。」

是這個理兒,但這么久不見,翹首以盼的自希望能盡早相見。

衛漓還真的是遇到了一個熟人,還是在剛離開碼頭不遠的官道上相遇的。

當時,他朝京城前行,迎面遇上了一輛驢車,老驢蹣跚,拖著一車的瓮慢悠悠前行,從瓮中散發出濃郁略刺鼻的醋味。

這本沒什么,但那個趕車的青年卻引起了衛漓的注意。

灰衣裋褐破草鞋,身上打滿了或黑或灰或白的補丁,一個累一個層層疊疊,頭上的草帽不僅起了毛邊,還豁開了一個大口子,胡子拉渣臟兮兮,甩著鞭子懶洋洋的趕車,像極了真正趕車拉活的窮苦漢。

遇上衛漓這一隊高頭大馬,他很明顯嚇了一跳,連忙驅使著驢車靠邊停下,恭敬的彎腰低頭想要等他們先通過。

衛漓本不在意,從驢車旁經過時也不過隨意一瞥,卻忽然勒馬停下,轉頭盯著那個一身破舊臟污的漢子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直接喊道:「衛湞。」

那人肩膀猛的瑟縮了一下,似乎驚嚇,卻仍然低著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悄悄抬起,一下子就對上了衛漓意味不明的目光。

「你為何在此?」

那人……衛湞轉頭往左右看看,發現衛漓的隨行人員全都對他虎視眈眈,以他的身手,想要逃跑無異於難如登天。

他似乎也沒想過多掙扎,只略猶豫了一下就摘下頭上戴著的破草帽,露出草帽下那張雖臟兮兮卻難掩俊俏的臉,看著衛漓的眼神十分復雜,然後緩緩垂下眼瞼,輕聲說道:「大哥,我沒有為禍之心,你放過我吧。」

衛漓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表情很淡,又問了一遍,「你為何在此?」

「如果我說是母親……是長公主殿下放我出來的,您信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又抬起頭小心翼翼的觀察衛漓的臉色,那模樣看起來很有些可憐。

衛漓卻不為所動,更不相信他的話,直接招手讓身旁隨從去抓他,同時對他說道:「是不是,先帶你回去見過母親,自然知曉。」

隨從侍衛們皆是好手,莫說衛湞從小嬌生慣養根本沒吃過練武的苦,就算真的身負武功,他也打不過這么多人,況且還有一個衛漓。

所以,衛湞根本就沒有反抗掙扎意圖逃跑,任由他們把他制住,垂頭喪氣的說道:「我只是不想再虛耗一生,哪怕只是四處走走,好歹我也是自由的。我有幾分本事,大哥再清楚也沒有,就算想要做什么,又能做成什么?」

嬌生慣養、驕橫跋扈,卻沒有學得一點有用的本事,除了吃喝玩樂,他別的什么都不會。

衛漓示意隨從把他押進馬車看管起來,不為所動道:「你能從庄子離開,還一路走到這里,就很有本事。」

衛湞囁嚅了下,似乎想要為自己分辨幾句,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於是沉默下去,直到馬車開始走動,他小心的掀起簾子一角,露出兩只水汪汪的眼睛,如受驚的麋鹿,忐忑而緊張。

「大哥,我錯了,我不該擅自逃出來。但是我真的只是想四處走走,沒有壞心,也不敢有壞心,你相信我好不好?」他抽了下鼻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哭了,「我在庄子上待了好多年,連個下人都敢刻薄我,吃不飽也穿不暖,真是苦死我了。又不是我要頂替母……長公主的女兒,在之前,我一直以為我就是母親的兒子,大哥的親弟弟,也從未害過你們。」

衛漓用馬鞭頂著他的腦袋把他摁進了馬車里,「如何處理,母親自有定奪,你跟我說再多也無用。」

厚重的車簾落下,遮擋了大部分光線,馬車內頓時暗沉沉的,所有東西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層灰。

衛湞往角落里縮了縮,藏進更昏暗的地方,陰影籠罩了他大半個身子,看不清他那雙泫然欲泣的眼睛,只見他嘴角輕扯,帶動嘴邊的那顆紅痣也跟著動了一下,不知是哭還是笑。

衛漓因此而耽擱了一會兒,之後一路上,又因為衛湞突然吃壞肚子而耽擱許久,當長公主他們終於接到他的時候,已是夕陽西斜,比原定的時間足足遲了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