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斯人遠去道且長(三)(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724 字 2020-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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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太祖時官場上的種種軼事,雖然有很多文人私下里抱怨,實在是有辱斯文,韓岡卻覺得很有趣。趙匡胤這位戎馬生涯數十載,靠著黃袍加身得到皇位的太祖皇帝,是從背叛和戰亂中的五代掙扎過來的,本就不可能對文酸看得很重,即便要靠他們治理國家,壓制武將,也不會如太宗朝之後的這百年,士大夫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當然,士大夫的這個『至高無上』,只是個比喻,正如近日傳揚開來的樞密使文彥博對天子說的那兩句——為與士大夫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是跟著皇權來的。真正深入此時人心的至高無上,還是指的是能在御街上有一條專用道的那一位。

路面兩百步寬的御街寬闊得像廣場一般,但街道本身並非完整的一片。就在御街中央,是六十步寬、專供天子出行所用的御道。御道兩側各有一條水道與外圍普通行人使用的道路分隔開來,將寬闊的御街分成了三部分,而為了防止行人不慎落水,在水道外側,還有兩條黑色木杈組成的柵欄,從皇城南門一直延伸到外城南門。

御道所處的位置,就像後世的高速路中心的安全島。不過不是綠化帶,而是給天子出城南郊祀用的。御道嚴禁閑雜人等踏足,但御街是東京城的中軸線,不可能讓其將城東城西分割開來。故而每隔百步,以及與橫街相交的路口處,遮攔中央御道的黑木杈都會空出一段,水道上也架起石板,以便讓行人通過。

韓岡等人穿過御街後,重新翻身上馬,繼續向城西去。而他們身後,蔡京突然停住腳,驚訝的盯著韓岡他們遠去的背影。

「三哥,怎么了?」在蔡京身邊,與他並肩同行的一個年輕士子見蔡京停步,回過頭來奇怪的問著,「出了什么事?」

蔡京的視線追逐著韓岡等人的背影,喃喃自語:「大概是看錯了吧……」

「看錯什么?」年輕士子更加疑惑的追問道。他長得與蔡京有幾分相似,俊秀不輸蔡京多少,看得出來他們有著很近的親緣。其實他就是蔡京的兄弟蔡卞,表字元度【注1】。兩名俊秀出眾的年輕士子站在大街上,周圍的女眷頓時就把眼神移了過來,或正大光明的盯著,或是暗中瞥眼過來,或明或暗的打量著兩人。

蔡京回過神來,對著蔡卞笑道:「就是我在西太一宮曾經遇上的那兩人。剛才騎馬過去的幾個人中間,有兩人跟我當日看到的很像。」

蔡京這么一說,蔡卞登時恍然。一說起西太一宮中的兩人,不會是別的,就是已經在京中傳唱開的那首小令的作者和他的同伴。即使蔡卞當日沒有參加那場聚會,也不會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們?」他眼望著西面,問道。

去國子監認了下門,回來時,就與百尋不著的目標擦身而過,這世上哪會有這般巧的事?蔡京回頭望望已經消失在人海中的身影,搖搖頭:「說不清楚,可能真是認錯了。七哥,還是回去了。今天養足精神,明天可就要上考場。這些事,等考完後再說不遲。」

……………………

周南呆呆的望著鏡子,新磨的銅鏡亮得眩眼,一張如花似玉的俏臉正映在銅鏡中央。眉不描而翠,唇不點而紅,兩汪秋水能人把心都醉進去,白皙細嫩的臉頰上沒有半點脂粉的痕跡,卻是清麗無雙。只是今天,月妒花慚的一張臉沒了神采,怔怔地發著呆。

「周南,你真是太傻了,他到底有什么好……」周南對著鏡子嚶嚶念著。自起床後,只梳洗了一下,就穿褻衣坐在鏡前發怔,不停的自說自話,如同魔魘了一般。

周南一手托著下巴,看著鏡中的自己入神。右手則緊緊的攥著,掌心中似乎還殘留著昨夜感受到的溫暖,讓她舍不得放開。

沒了外衣的掩飾,一層薄薄的白紗褻衣完全掩蓋不住發育得過於出色的雙峰,在胸口處被高高的撐了起來。紗衣通透,映出了下面的寶藍色抹胸,而褻衣衣襟交接處,則露著一抹雪膩微光。

周南穿得如此單薄,尚幸房內火生得極旺,溫暖如春,讓她不虞被凍著。但服侍周南的小丫鬟在旁邊不免要擔心著,猶豫了半天,然後才輕聲問著,「姐姐?要不要再加件衣服?」

周南什么都沒聽到。她自幼時起便入了教坊司中,被逼著學習琴棋書畫,歌舞詩賦,到了十四歲開始行走於各家酒席宴會上,先是跟著艷名高熾的幾個姐姐,後來便獨自出來,這期間,她漸漸打響了聲名,被稱為花魁行首,多少人為她的一顰一笑而心旌動搖,也有假正經的,但他們總是在偷偷的看自己。就只有一個人,雖然他看著自己的歌舞,又跟自己談笑,但實際上卻是視若無睹,嘲諷起來又一點口德都沒有。

周南突然又恨恨地咬起牙,因為韓岡在樊樓中的幾句話,讓她受了多少嘲笑。本想著要好好報復他一番,卻沒想到再見面時,他只是不經意的倒了一杯茶,就讓自己的心都失落了。

「不過就是一杯茶啊……想請你喝杯茶的,京師里不知有多少,受寵若驚的該是他才對。」嫩如春蔥的纖指輕輕點著鏡子,周南對著鏡中的自己細聲的說著話。

這兩年她見過不少達官貴人,也有過宿儒名士要她陪酒,但他們在自己面前,就像傳說中的孔雀,盡力表現自己的才學,但有幾人是真正關心的看過自己一眼?有幾人會想著喝酒傷身,而為自己倒上一杯熱茶?他們總恨不得將自己灌醉灌倒,好一逞他們令人作嘔的**。

只是……他究竟是因為自己而溫柔,還是舉手之勞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