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平生心曲誰為伸(二)(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41 字 2020-08-30

【第三更。不好意思,年前事多,現在才趕出來。】

「陛下不理國政,沉湎於游戲之間,通宵達旦,不知晝夜,長此以往,將如天下何?!將如百姓何?!」

文彥博說得痛心疾首,在他看來趙頊在軍棋上浪費的時間實在太多,武英殿里的那種玩意兒,實在應該放把火燒掉。

趙頊沉默的聽著,越聽越不是滋味,肚子里咕噥著的滿是腹誹:

『朕一文百姓膏脂也沒亂花,也沒有縱情恣意的游宴享樂,只不過擺弄一下沙盤而已,就算通宵達旦也只不過就一天而已。你文相公沒少游宴,看到大雪就坐在亭子里連喝三四夜賞雪酒,喝到守衛的士卒氣起來燒亭子。一場兵變僥幸被你壓下去,就稱為是名臣手段,但你不喝酒不就沒這回事了?』

文彥博說完,又罵起韓岡:「韓岡不過是灌園之後,素無才學,又性剛好殺。王韶愛其奸狡,薦他為官。天子不以其卑鄙,為他親下特旨,擢其於布衣。可韓岡不思殫精竭力以報君恩,卻心懷詭譎,示人以詐術。都鈐轄向寶為王韶所欺,以中風疾。王韶事後奏功,便道韓岡為之贊畫。今韓岡又獻游戲之物以誘天子疏離朝政,如此奸佞之輩,如何可用之為官!?」

文彥博把韓岡說成是混入官員之中的奸佞小人,要逐之而後快,趙頊根本不去理會。韓岡的才能、人品明明白白的擺著,他對此清楚得很。救人之後,不留姓名便灑然而去,如此任俠之輩,豈是小人?

韓岡幫王韶出謀劃策,為得是國事,又不是私利。而他獻上的沙盤軍棋,一開始就說是給將帥所用,並不是給天子的玩具。

趙頊知道,他的這位樞密使只是莫名其妙的討厭韓岡。

托碩之捷,王韶在奏報中稱韓岡有贊畫之功,但樞密院卻棄之不錄,反而要定他欺瞞主帥的罪名,而韓岡也的確沒有參與戰斗,而是跟在向寶身邊,最後他的功勞便不了了之。

趙頊對此心中有些不滿,但樞密院已經定下功賞,中書那邊也沒有反對,他也不好為一個從九品出頭——那樣太駭人聽聞——所以他把韓岡的名字寫在屏風上,想等著有機會把封賞補給他。

等到王厚入京,獻上了韓岡首創的沙盤和軍棋。趙頊一覽之下,便為之大喜。他知道兩者都是軍國之器,韓岡編訂的軍棋規則雖然簡陋到可笑,但修改後,卻也是培養將帥武臣的好道具。

趙頊要為此提拔韓岡,甚至想把他調進京來。因為這幅秦州山川的沙盤,同時也讓他明了了,在荒田之事上究竟是誰在騙他——支持竇舜卿的,到現在都沒能拿出一個可信的證據來。而三百里河道,怎么看都有一萬頃田——讓天子不受臣子所欺,這是韓岡的功勞。

但文彥博又是橫加反對。趙頊在剛拿到沙盤和軍棋的那兩天,通宵進行軍棋推演的事,便被他當作證據來攻擊韓岡的發明實是一樁禍害。

趙頊都有些奇怪,為什么王韶的兒子王厚同樣是因攻滅托碩和沙盤軍棋之功授官,文彥博卻只提了幾句,卻對韓岡窮追猛打,硬是壓著他,不給他出頭。文彥博可是連張守約升任秦鳳路鈐轄的事也沒這般激烈的反對過。

堂堂樞密使跟一個從九品過不去,趙頊都覺得有些丟人。而跟著文彥博一樣,對趙頊玩通宵看不慣的幾個御史,也一起上奏。不過他們的諫章中,卻是罵趙頊的居多,而對韓岡只是提了寥寥兩句——罵一個從九品,他們也覺得丟人。

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趙頊納悶得緊。只是有文彥博反對,韓岡的功勞就始終沒有被確認下來。到了今天,王厚得了官都要出京回秦州了,但韓岡仍是做著他的從九品。

文彥博還在罵著,目標已經從韓岡又轉到了王韶身上,又罵起王韶對同僚使計,故意害了向寶。

趙頊聽了幾句,心中越發的不痛快。河湟之事可是他親自批准的,王韶也是他當先提拔的。他看了看王安石,但他的這位參政到現在還是保持著沉默。趙頊不耐煩了,親自下場,道:「向寶與王韶素不相能,對河湟之事多有阻礙。王韶能以蕃部平蕃部,他身為管勾蕃部,卻要統領官軍去進剿……」

文彥博眉毛一挑,他等得就是趙頊的這一句,音量陡然拔高:「就是王韶以蕃部平蕃部才鬧出今日的事來!」

「王韶身為秦州西路蕃部提舉,不能安定蕃部,卻好大喜功,致使木征、董裕攻打古渭。親附朝廷的各家熟蕃前日為王韶所誘,齊攻托碩,而今日便遭木征、董裕報復,各部無不殘破。試想日後,看到七部的結局,秦州蕃部又有哪家再會來投效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