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棄財從義何需名(中)(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786 字 2020-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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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個韓岡手段太狠,秦州有名的陳押司就是惹了他,才全家死得連個承香火的都不剩。就怕他今次來鳳翔,不光是為了把保李家小子保出來。」馮從禮想起這兩天打聽到的傳言,心中有些發毛。而他的兩個兄弟聽到這話,臉色也變得發白起來。

前幾個月他們雖然連續收到秦州的幾封來信,說是那女人的姨侄受薦為官,但當時馮家三子都沒放在心上。又不是本州的官,而且也不是有出身的進士,以馮家的豪富,根本不須放在眼里。

當前段時間他們為老子辦喪事的時候,那女人的哥哥打上門來,不知底細的三人毫不猶豫的就命人動了手,把他強丟了出去;前兩天,那女人的侄兒又打上門來,吃了大虧後,三人又厚禮請動了州里的劉節推下狠手。但事後為了保險起見,他們又稍稍打聽了一下兩人滿口說著的韓岡的事跡。這一打聽,三人頓時心都涼了。

橫渠先生的嫡傳弟子,把赫赫有名的陳押司家滅了滿門,還沒當官時就跟一路都鈐轄放對,等得了天子親下特旨贈官,就幫著他的舉主把那位都鈐轄氣得中風,並一股腦的連同經略相公和兵馬副總管兩位重臣都趕走了。而且他還說服了桀驁不馴的蕃部,幫著打贏了一場戰果輝煌的勝仗,韓岡的一樁樁事跡,還有他的手段,成功的讓馮家三兄弟一起都陷入了冰窟里去。

馮從禮唉聲嘆氣半天,終於覺得在這樣嘆氣下去實在於事無補,站起來對兩個弟弟道,「在這里嘆氣也沒辦法,先去見一下劉節推,再請他幫個忙吧。」

「劉節推的價碼太高了,上一次只是對付一個赤佬就要去了八十貫的財帛。現在要跟韓岡對上,沒個上千貫下不來。」馮從孝抱怨著。

馮從仁也心疼著錢,提議道:「不如去跟韓岡說些好話如何,冤家宜解不宜結……」

馮從孝立刻搖頭道:「那女人夜里突然病死了,老四要不是懷疑她被下了毒,如何會離家……」

馮從仁叫了起來:「明明是她守著爹的時候突然就倒下去了,怎么給她下毒?」

「你以為韓岡會信哪一邊?!」

馮從禮開口道:「就算韓岡不懷疑此事,單是我們將她劃出族譜,就已經把李家得罪狠了。這事怎么也不可能挽回。」

三人互相看了看,最後一起嘆道:「還是去找劉節推。」

一個時辰後,鳳翔軍節度推官劉德在自己的官廳中,訓著只用半邊屁股沾著交椅,斜簽著坐下的馮從禮:「你們擔心什么?!那李信本官打也打了,關也關了,還想要本官判他個流放不成?他是自首,不論何罪,就當先減二等論處。你那些隨從又沒個輕重傷,不過是皮肉吃痛而已。怎么判他重罪?要怪就怪你們挨打時不受點重傷!」

劉崍對馮從禮擦了傷葯的臉視而不見,說得又是跟他現在的請托毫不相關的事,但馮從禮並不敢反駁。

「小人哪里敢怨節推,只是害怕李忠得了他家外甥的助力,再來小人家里糾纏。還請節推能看在小人一向恭謹的份上,稍稍看顧一二。」他恭恭敬敬的遞上了張禮單,擔驚受怕的模樣,唯恐劉崍不肯收下。

劉崍看都沒看就把禮單收進了袖中,現在馮家有求於他,諒他們也不敢少給。收了好處,他的臉上就多了一點笑模樣,提點了馮從禮一句:「你們可以放心,韓岡是秦州的官,跟鳳翔府毫無瓜葛,他若是在府中肆意妄為,李大府不會饒了他。」

說罷,他也不多說什么廢話,直接點了湯,馮從禮見了,連忙識趣的告辭出來。走出衙門,面對迎上來的兩個弟弟,馮從禮狠狠獰笑了兩聲,為自己壯著膽,「不用擔心,劉推官說了,有李大府鎮著,韓家小兒不敢鬧大。」

………………

當韓岡跟著李信,在慕容武的陪同下,走進李家小院的時候,他已經換上了一身青色的官服。

他和慕容武騎著馬過來,馬蹄聲敲打著小巷中的石板路,讓不少鄰居沖著李家張望。而兩人身上的官袍,則讓這些看客變得老實起來,不敢跟著上門來打探八卦消息。

一進里屋,韓岡就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正躺在床上,他長得跟李信很像,就是被單下的身軀顯得有些瘦削,在他臉上看不到傷痕,只是蠟黃蠟黃的,透著濃重的病容。而在他床邊,站著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讓韓岡為之一驚,正是他當日在三陽寨看到的那一個馮從義。

李信見到老子,先搶上去在床邊跪下,難得的開口多說了幾個字:「爹,你看誰來了!」

李忠看著被關入大獄的兒子,現在站在自己的面前,已是驚喜萬分。聽了兒子的話,將視線後移,兩件青色的官袍頓時映入他的眼中。李忠心中一驚,便要起身拜見。只是他看著站在前面的那個年輕得有些過分的官人,動作卻停了。雖然他不認識,卻莫名的感到親切。

「可是三哥兒?」李忠抬起昏黃的老眼,顫聲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