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虎狼終至風聲起(上)(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702 字 2020-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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慷慨的最高境界是慷他人之慨,韓岡兩句話就把馮家的家產全都送了出去。前面韓岡的確在訴狀上署了官名,此時又穿著公服站在堂上,擺出一副強龍過境的樣子,讓鳳翔府的官員都想給他點顏色看看。但那不過賭口氣而已,現在韓岡一塊大餅送上來,又有哪個還會把氣堵在胸口?皆在心中暗贊韓岡識作。連原本收了馮家兄弟賄賂,而跟韓岡過不去的劉節推,也是遲疑了起來。不再抬杠,跟著就趁李譯上堂,就轉身返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當天的會審很快就結束了。知府李譯本就是身體不適,勉強支撐著出來了,雖然看著韓岡身上的青色官袍覺得扎眼睛,卻也只說了兩句就匆匆退了堂回去將息。而陪審的陳、劉則對案情皆是不置可否,也跟著起身。『三堂會審』的大陣仗,才開個頭,就偃旗息鼓,暫待後續。

馮家三兄弟見狀,便是冷笑一聲。在他們看來,韓岡靠親筆寫的訴狀辛辛苦苦拉起的陣仗就這么沒了,根本就是大敗虧輸。下次開審,他難道還能再穿官袍上陣?真的如此,幾次下來,他就要成官場上的笑話了。而且開審一次,就要上下打點一番,比起身家來,他們三人可比老四強得多。

馮從禮、馮從孝嘿嘿冷笑著舉步就走,而馮從仁卻面朝著馮從義,眼睛則斜睨著韓岡,嘲笑著:「如何?!有本事再來下一次。」

李忠和馮從義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去,李信拳頭一攥,將視線轉向韓岡,卻發現自己的表弟正淡然而笑,眼神卻仿佛是從高處投下,看著腳底下的一場鬧劇。

馮從仁見韓岡幾人都沒有反應,心中大暢。像是打贏一場戰斗,大笑著轉身跟著兩個哥哥出門,好轉回去找劉節推道謝。但幾個衙役卻在大堂門口處橫著攔了過來,領頭一位班頭謙卑的笑道:「大府尚未定案,三位員外怎么能走呢?」

「什么?!」馮家三子登時又驚又怒。

「三位還問『什么』?」班頭假笑著,臉唰的一下板起,森然說道:「三位可是弒母之罪啊!不待確認無罪,誰敢放你們離開?!」

班頭說著便使了個眼色,便立刻有六名公人從身側左右各自架住了馮從禮三人。他們臉色開始泛青,驚望向韓岡,那唇角邊地淺淺笑意,落入馮家三子眼中時已是猙獰無比。直到此時他們方才恍然大悟,領會了韓岡的險惡用心。

大聲高喊著冤枉,馮從孝用力掙脫了押著他的兩名衙役,連滾帶爬的向快要走出門的劉節推那里跑過去。不過砰砰兩聲響,兩名衙役手上的水火棍呼嘯著揮下。被包了鐵皮的棍頭敲到了小腿,馮家老二慘叫聲起,滾倒在地上。接著就跟他兄弟一樣,被橫拖豎拽的硬扯了出去。而他們所仰仗的劉節推,卻眼皮也不抬的小聲的跟陳通判說些什么,一起從堂後小門離開,好像什么也沒看到。

見到了鬧劇的主角們終於退場,韓岡這才收起臉上的笑意,領著自家猶在雲里霧里的舅舅和表兄弟回身欲出。堂中剩下的公人都是向他欠了欠身,表示自己恭敬。

財帛動人心,馮家的家產已經讓鳳翔府城中的大小官吏垂涎了許久,前日馮家老員外病死後,三兄弟沒有爭奪家產,讓他們失望至極。而韓岡此時卻帶著失蹤已久的馮家老四出現,先給三人栽了個弒母的罪名不提,還明著說要把官司磨個二三十年,等於是把馮家的家產雙手奉上。雖然在這其中他們這些衙役拿不到大頭,可各自少說也能分潤個十幾二十貫。

韓岡四人步出大堂,馮從禮三人的喊冤聲尤遠遠的傳入耳中。今天的事峰回路轉,李忠只道是韓岡的訴狀起了作用,心中解氣得很,大贊著韓岡:「還是三哥兒有能耐,一封訴狀就把那三個畜生送進了大獄。」

『哪有這么簡單!』韓岡微笑著轉過頭看向馮從義。他的表弟正望著馮家三子被拉走的方向。

「擔心他們在獄中會吃苦頭?」韓岡問著。

「不擔心。」馮從義收回視線,搖頭道:「不把三位哥哥的身家全數榨出來,他們都會被好吃好睡的養在大獄里的。」

韓岡笑容變得更明顯了一些,他這個表弟也算聰明了,至少看出了後續……就是不知看沒看出自己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才打動了這些貪官污吏。不過堂外卻是有人看得清楚明白。

慕容武就迎在門外,他的長興縣主簿的身份,讓他進不了審案時的府衙大堂。一直等到韓岡出來,他才忙上前,笑道:「一直都聽說玉昆你在秦州,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可只是口耳相傳,心中猶有猶疑。只是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

「思文兄謬贊了。些許小事,舉手之功。」韓岡顯得很平淡,他去京中的時候,連國家大事、朝廷新政都參合了一腳,現在用上手段對付起三個土財主,哪有不手到擒來的?他又向慕容武道歉,「昨日從舍舅和表弟處驚聞先姨母之事的來龍去脈,便當即寫了訴狀。本是想過向思文兄求助的,後來小弟轉念一想,馮從禮三人不過是些個土豪劣紳,手到擒來之輩,何須興師動眾?便不敢驚擾到思文兄和陳通判。」

慕容武湊過來,壓低聲音笑道:「也就是玉昆你才能舉重若輕,換作是他人如此行事,怕是要吃個大虧。馮家可是送了劉節推整整兩箱好處,少說也有千貫。」

韓岡但笑而已,卻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