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吳鉤終用笑馮唐(九)(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93 字 2020-08-30

【不好意思,遲了一點。夜里一更照常。】

韓岡與趙瞻頂牛,主持軍議的韓絳無意出來緩和氣氛,他雖說不上盼望看到這一場面,但現在也不會出頭幫著趙瞻。身負君命,卻壓不下一名選人,丟臉的可是來自東京的這位趙大觀。

種諤和燕達見著韓岡、趙瞻之間火花四射,不由得暗中感慨,也只有韓岡這等文官才能不給天子使臣半點面子。換作是他們武夫,對代表天子而來的文官有了哪怕一點不恭順,這下場就難說了。趙瞻若是因此要治他們的罪,直接就可以報給朝廷,韓絳都不便出面做保。但文官之間的交鋒,就看各自背後的實力以及本身是不是占著道理,天子使臣的身份絲毫壓不住人。

「韓岡……」趙瞻音調陰冷,代天巡狩的使臣在眉宇間積蘊著雷霆之怒,帳中眾將都是噤若寒蟬,眼觀鼻、鼻觀口,謹守心神,充耳不聞。這不是他們能插話的場合,即便他們的品級都在韓岡之上,可文武之別並不是官品的差距能彌合得了。

韓岡沒有半點畏懼,毫不客氣的將趙瞻將要迸出的威脅堵在他嘴里:「是否將叛軍及其家屬流配至河湟,第一先要將之招降,第二也得確定他們再無反意,韓岡現在只不過是提出建議而已,究竟能否得允,還要看天子和兩府的決斷。郎中若是反對,亦可上書朝中,讓天子兩府來評判!」

韓岡一句話,看似是就事論事,但實際上等於是一口否定了趙瞻此前在宣撫司擁有的決斷之權。按照他的說法,如何處置叛軍,都必須征詢天子和宰執們的意見。接受身為首相的韓絳的指揮分屬應當,而趙瞻越俎代庖的命令,則是毫不合法,絕不當承認。

趙瞻怒不可遏,扭頭瞥了上首一眼,正見韓絳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心火便是更旺。在他看來,韓岡現在的發難,當是在背後得到了韓絳的唆使。否則一個微不足道的選人,怎么敢當面駁他的話。

趙瞻並非蠢人,韓絳的態度既然是站在了韓岡的一邊,又有可能是幕後的黑手,就不能再鬧下去了。他暗地里咬牙,以自己的身份,跟一個小小選人爭吵起來,那是自取其辱。心中打定了主意,回去後定是要將韓岡的桀驁不馴報於朝堂,還有他想把叛軍依然留在關西的打算,也同樣要報上去,讓天子和樞密院來問問他,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至於韓絳……等著貶斥州郡吧!

趙瞻不再理會韓岡,轉過身,對著韓絳推說身體不適。得允離開後,他便恨恨的甩了一下袖子,再盯了韓岡一眼就轉身出帳。

趙瞻走了,軍議也沒有什么可以再議的,韓絳隨口對眾將說了幾句勉勵的話,也便各自散去。

議了半日,什么都沒決定下來。最重要的一塊肉,還懸在眾將校的嘴邊。韓岡看著他們出帳時的模樣,便是隱隱有著互不相讓、針鋒相對的情況。看起來為了爭奪一個招降的權力,他們也許會用盡手段。

在韓岡看來,除了種諤、燕達這兩位不可能出動的副總管,其他將校都有受命的希望。接下來,應該就是他們私下里做文章、找門路,在下一次軍議前,搶到一個優勢的位置上。

「再等兩天,他們差不多就能爭出個眉目了。」

軍議後,韓絳把韓岡留了下來,除此之外,就只有種諤和燕達。見著韓岡不經意的在看出帳的眾將,他便就笑著說道。

韓絳難得的對人和顏悅色,韓岡卻也並不驚異,都幫了那么多忙了,怎么可能還板著臉?要不是這些天來幫著韓絳打壓趙瞻,他如何會對自己改換了態度。

韓岡搖了搖頭,順著口風說下去:「郭太尉當日能做到的,不代表他們也能做到。爭得再厲害,其中真有希望說服叛軍的也只有幾個。」

爭搶勸降一事的將校,目的都是想做郭逵第二,但他們灰頭土臉回來的機會也不低。郭逵當年能成功,本身的能力、膽略和人緣擺在那里,並不是他到城中一亮身份,叛軍納頭便降的。

「滿朝武將,能比得上郭逵的本就不多。也就當年的狄青和種世衡或可穩壓他一頭。子正和逢辰你二人,比起郭仲通當是還差上一點。」

燕達是郭逵一手提拔起來的,而韓絳方才又說郭逵比不上種世衡。燕達和種諤都是點頭頷首,「相公說得正是。」

韓絳突又笑起,「可嘆趙大觀自恃其能,把郭逵氣回長安,否則咸陽早定……現在就得看子正和逢辰你們兩人了。」

「末將敢不從命。」兩人異口同聲。

「玉昆,你當真無意去咸陽城中一行?」韓絳轉而又問起,「以玉昆之才,加之如今在軍中的聲望,當是馬到功成……聽王文諒說,你跟吳逵當是有一段因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