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廷對展玉華(中)(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596 字 2020-08-30

而趙頊聽了後,怔了半天,最終嘆了口氣,知道產鉗不能用了。作為皇室,不像外面的官宦富戶,能承擔得起子嗣痴愚的危險。如果今次宋才人生下了兒子,但這個兒子卻是因為用了產鉗而變得痴愚,日後大宋的基業可就危險了。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有心懷不軌之輩,抬出一個宋『惠帝』來。

趙頊對產鉗的心冷了一點,但對於韓岡的才能還是贊賞不已:「沙盤軍棋,霹靂炮,烈酒,還有產鉗,韓卿的才能不僅是在軍政上,這發明創造也是一般出類拔萃。雖然韓卿你說沒有見過孫思邈,但這發明之才,也只有天授才能說得通了。」

「陛下有所不知。」韓岡為自己辯解,「不論是軍棋沙盤,還是霹靂炮,又或是烈酒、產鉗。都是格物致知的道理,運用到實物上後所得到的結果。乃是儒門聖人之傳,並無鬼神之力!」

雖然韓岡一手創立了療養院制度,而葯王弟子的傳言,更讓他在軍中和民間也是搏出了諾大的名聲來。可韓岡從來沒有打算分管太醫局的想法。衛生管理和醫道差得很遠,韓岡很明白這一點,他不能給趙頊留下一個錯誤的印象。而自己發明創造的本事,也決不能跟神神鬼鬼扯上關聯,必須嫁接到儒門大道之上。

「格物致知?」趙頊皺起了眉頭,他的記憶中,鄭、孔二人給出的解釋,可是不會讓人造出產鉗的。「可是張載有何別出心裁的見解?」

趙頊猜得也不算差,韓岡便將如今格物致知的新解向他詳詳細細的做了一番闡述,最後又道:「不僅僅是家師,如今在嵩陽書院講學的程伯淳、程正叔,也是在格物致知上多有開創。」

「這一新解的確是別出心裁……」趙頊慢慢的點著頭,在心中對比著漢儒唐儒和如今儒者的兩份不同解釋。

他已經准備要設立經義局,准備『一道德』,也就是准備讓王安石的學術自如今的儒學百家中脫穎而出,成為朝廷欽定的官學。不過要是變成了學著漢武帝『廢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做法也不一定是好事,就如格物致知的這一說,他從王安石和王雱那里都沒有聽說過,可效用卻是顯而易見。

別出心裁這個評價,韓岡不能擔上。新不如古,就像王安石推行新法,都要從三代上為自己找尋借口。

「伏羲見河圖而演八卦,夏禹收洛書而分九州,倉頡見鳥獸蹄爪之跡,遂以構造書契。至於民間,也有公輸般見絲茅而造鋸的傳說。此諸事,皆是格物致知的化用。臣之諸多發明,也不過是上承先聖之學而已。」

東拉西扯,將不著邊際的事拉到一次,這是文人的天賦。韓岡多多少少也有了一點,至少說起來還真想那么一回事。如果能以此說服天子,格物致知的這個新解推廣起來就容易了許多。而發明創造,便能掛靠在聖人之學中,當有人來攻擊韓岡務於雜學,也便有了還擊的武器。

時間過去得很快,從午後入宮,君臣二人一問一答,韓岡已經在崇政殿中待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這在過去趙頊接見臣子時,是很罕見的情況。除了幾個重臣外,也沒多少大臣能在陛前多留上哪怕一刻鍾。

隨著交談的深入,趙頊越發的對韓岡看重起來。

現在在殿上的韓岡言之有物,見事明確,將關西的軍政之事剖析得淋漓盡致。就算把過去的功績放在一邊,這樣的臣子也是值得重用的。

「韓卿的本官現在還是國子監博士吧。」得了韓岡的承認,趙頊自言自語,「有進士後當轉太常博士,右正言就不好辦了。」他又抬眼問,「韓卿可有館閣?」

韓岡搖搖頭:「尚無。」

「此乃朕之誤也,以韓卿的官階,就是直秘閣也能當了。」趙頊心中歉然,「就是初任,不能升得太高。這樣吧,先與韓卿集賢校理一職,且過一年半載,再轉直秘閣不遲。」

身為朝官,尤其是天子重視的朝官,不可能沒有館職或是貼職。雖然名義上這些是為文學高選之士所備,但實際上,到了一定位置上,只要不是戴罪之臣,得到館職是順理成章——沒有一個館職貼職,到外面也不好意思說你是能上朝的文臣。

有了進士在手,韓岡被授予一個貼職,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館職,他就不去奢望了,崇文院里的那些工作,不是他能來處理的。更別提在入館閣前,都要進行考試。不比科舉的經義,入閣考試可都是考得詩詞歌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