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任官古渡西(五)(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01 字 2020-08-30

凌庄失望了。

他送給韓岡兩位幕僚的贈禮,沒有起到一點作用。那個姓魏的查驗賬簿時,還是一點情面都不講,而姓方的出去找人做冬衣,可以笑眯眯的跟自己的人打招呼,卻沒有幫著自己說好話的意思。

隨著時間一天兩天的過去,凌知縣不敢再拖了。不及時交割官印,開封府中必然會有人下來查問,到時候韓岡豈為自己隱瞞,那可是會有麻煩纏身。

對身外之物,不能再糾結多久。凌庄咬著牙將虧空補上,重新將帳冊整理好,讓魏平真和韓岡先後驗過,畫押簽字。最後交割了印信,走過了萬民傘、脫靴禮這一干程序之後,帶著一大家子車馬,一路往京城去了。

離開的時候,凌庄還是得陪著笑臉,韓岡的地位和未來都是他不敢得罪的。更別說他要去京城守闕,免不了要經過中書和審官東院,韓岡這位宰相之婿雖不能幫自己挑個肥差,但要壞事卻很容易,歪歪嘴就可以。

隨著白馬縣的一眾父老,走過場的送走了前任知縣。看著凌庄垂頭喪氣的離開,諸立冷笑著轉回來。這就是官員和胥吏的區別。

官員離任都少不了這一番苦頭,後任不可能接下前任的爛攤子,讓自己陷入困境,兩三年的時間,要想將帳冊和庫存做得嚴絲合縫,諸立可沒見過幾任知縣有著能耐。

而胥吏不同。他們在庫房中作手腳,只要串通好,比起官員來要容易許多,而且更為穩妥。有著幾十年的經驗,諸立所造出來賬本、庫存,都能一一對上,不會有半點差池。而且許多時候,在白馬縣這樣的津梁要沖,諸立在外面收受的好處,並不比入帳的正稅要少,沒必要去貪庫中的錢。

在自家中聚起了縣衙內的諸多吏員,諸立提聲道:「這一位的性格,想必各位都明白了吧?」

胡老二也是赫赫冷笑著:「韓正言眼里還真是揉不得沙子啊……那點小錯處,州里來人,哪次不都是一眼帶過?竟然一點情面都不講。要不是看著臉不像,還以為包侍制來白馬做知縣了。」

「賬本上的那幾個錯處,如果有人有心去根究,還是能查得出來。到時候,他免不了會因此而受罰。」

「所以說他應該是很在乎名聲,一點會給人抓把柄的地方都不留。」

「這樣不是最好?韓正言的名聲,我們也可以幫他在乎著。」

諸立搖頭:「別說渾話了,看看他接下來做什么。是等著磨勘過去,還是想要有所動作。確定了之後,我們就好做出應對了。」

白馬縣的胥吏聚在一處說話,韓岡不可能知情。可他也不會在乎那些胥吏在討論什么,更沒興趣知道。

他可不再是舊年要服衙前役的窮措大了,如果是想討論著如何對付自己,那就是老鼠給貓戴鈴鐺。不過想來白馬縣的胥吏們也不會那般不智,就算換作是陳舉,面對著身為朝官和宰相之婿的知縣,必然是低聲下氣的好生服侍著,除非到了萬不得已,否則絕不會呲一呲牙。

他要想解決縣中的某個胥吏,就算那名胥吏的地位跟當年的陳舉差不多,也不會花費他太大的氣力。只要將自己的心意透露出去,連借口都不用,多少人會搶上來要來幫忙。

當然,新官初上任,不熟悉情況,隨便放火可是會燒著自己。韓岡也不會隨隨便便找個看不順眼的來殺雞給猴兒看。

先要熟悉白馬縣。從風土人情,到地理歷史,都得心中有數。而且還有田土、人口、稅收等重要數據需要去了解。新法的推行情況,那也是不能少。而且最為重要的,還是為了明年可能的災情做准備。

到了白馬已經有七天,頭頂上依然是無雲的大晴天。

白馬縣靠著黃河邊上,韓岡在衙門中坐了兩日,今天上午處理完一些瑣事,就帶著三名幕僚,隨從,以及一隊弓手,出城往著黃河而去。

遠遠的就聽到了水聲,高達數丈的黃河大堤如同一條長龍,從西橫貫,一直往東而去。立於大堤之下,仰頭上望,高聳的堤壩讓人驚嘆不已。不過如今秋冬水枯,又是旱了幾個月,站在幾丈高的黃河大堤上,離著黃河河水,竟然還有上百步的距離,而黃河對岸的大壩,更在幾里外。

韓岡看了一陣風景,就從大堤走下去一點,眾人連忙跟上。只看著韓岡突然向後招來一名隨從,吩咐了一句,那個隨從就掏出匕首,就在河灘上掘起土來。

一團泥土托在韓岡隨從的手上,而混在土中,有好幾個長條狀的東西。

「這是什么?」游醇不解的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