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甘霖潤萬事(中)(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736 字 2020-08-30

韓岡就算遠在京城,但他依然關心著熙河之事,畢竟他的根基在那里。

如今在熙河路實行的方略,基本上就是王韶和他一手制定,從大體規劃到施行細則,無處沒有韓岡的一番心血浸透其中。

韓岡也知道,任何一名願意去熙河路任職的官員,都是有著一番雄心壯志,決不會甘心被遮掩在前任的陰影下。肯定會千方百計的要做出一番事業,以彰顯自己的才干,博取不世之功,不讓王韶專美於前,此事韓岡能夠理解。但若是有人恣意妄為,為求功績,破壞了如今熙河路的安定局勢,他則絕對不會放過。

只是王韶、韓岡在京中,高遵裕最近又調往涇原路任兵馬總管,當年的熙河路的幾位主官,只有苗授升任了正六品的橫行官——西上閣門使後,做著河州知州一職。

虎豹離山,新搬來的猴子有些想法不足為奇。

經略使蔡延慶為人沉穩,老於宦事,他能收得住手,耐得下性子從小處著手,若是換作當年的秦州知州沈起,必然大刀闊斧,設法挑起事端。去年年中,沈起自請調往廣西桂州。這段時間,連韓岡都聽說了他在桂州教訓士卒,整備戰船,磨刀霍霍的不知要拿誰開刀——多半是交趾——沒有任何戰略上的考量,為求一己之功而妄開邊釁,韓岡也只能慶幸他去禍害交趾人了。

不過在熙河路,蔡延慶之下還有一干人不甘寂寞,希望能弄出些事來讓他們立功。王韶今天擔心的就是這些人。

樞密院有王韶坐鎮,要處置有關熙河路的軍情事務,吳充都繞不過他去。故而王韶拜托韓岡做的,就是不要讓中書門下這邊出漏子。尤其是改變已經卓有成效的制度,更是要從根子上直接給斷掉。

「樞密放心,韓岡回去後,便向家岳陳述利害,不讓人壞了熙河路的大好局面。」韓岡向著王韶做著保證。

王韶點了點頭,喜道:「只要中書能持之如一,熙河路中也翻不起浪來。」

王舜臣、趙隆現在是熙河路的中堅將領,各自分鎮一方,王厚月前從狄道知縣任上直接轉了熙州兵馬都監,坐鎮熙河路的中樞,隨時可以支援岷州或是河州。軍中的下層將校,當年亦無不是在王韶麾下聽命,而各州縣的吏員和底層官員,也同樣是與當年熙河路的幾位主官都能拉上關系。

只要這些根基還掌握在手上,京城兩府又支持路中穩定,熙河路的主官不論換了誰來做,王韶和韓岡都能穩得住陣腳。

一番酒後,看著雨勢漸小,韓岡就借了王韶府上的馬車,徑直往王安石府上過去。而王韶也有事要做。今天既然下了那么大的雨,化解了幾分旱情,他升為執政中的一員,肯定要入宮拜賀,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坐著搖搖晃晃的馬車上,一路上盡是百姓的歡呼聲,冒著雨,就在大街上拍手叫著。

聽著外面的聲音,韓岡心中也被感染上了一分欣喜。只是冷靜下來後,又開始想著要如何說服自己的岳父。

以王安石的性格,他在治政上,不會顧念什么翁婿之情。但在延和殿廷對之後,他欠了自己一個大人情不說,連自己在新黨中的發言權也是水漲船高。一旦說起熙河之事,相信王安石不會也不能忽略自己的意見。不論是誰想要在熙河路設牧馬監,韓岡都能讓他收了歪心思去。

抵達相府時,天色已晚,而雨勢則已稍歇。韓岡徑自進了府中,就只有王雱在。韓岡一問,才知道他的岳父果然也跟王韶一樣去了宮中,先賀今日之雨,而後再奏請天子明日照舊例,至大慶殿賀生辰。

這個生日,趙頊原本是不准備過的。大旱當頭,還耗費民脂民膏的為己慶壽,不但不能彰顯朝廷聲威,反而會讓入賀的萬邦使節看輕了,也少不得朝臣和民眾的議論。可偏巧趕在生日的前一天下了雨,上天有了吉兆,王安石當然要領頭上表,明日依舊例在大慶殿為天子賀壽。

進宮上表要耽擱些時間,韓岡坐下來等著王安石回來。

聽了韓岡的來意,王雱便道:「既然玉昆你說熙河牧監不當行,那就是不當行,難道大人還能不相信你?」

王雱的回答不出意料,韓岡笑道:「怎么也要向岳父陳述一番。」

「玉昆你就是想得太多……對了。」王雱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一件事要問問玉昆你。」

「何事?」

「不知玉昆你覺得浚川杷是否堪用?」王雱問著。

「浚川杷?」韓岡模模糊糊的似乎在哪里聽說過,只是一下想不起來。

王雱見到韓岡對此不甚了了,忙找出了一份公文來,上面還附著很粗糙的草圖。

韓岡看著看著,就皺起眉頭來。

所謂的浚川杷,就是一個巨大的鐵耙子。因為黃河淤積泥沙之故,有人向王安石獻策,打造巨大的鐵耙,掛在船後在河底扒泥,將河底淤積起來的泥沙扒松了,然後讓水沖走。這樣河床就不會一年年的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