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帝鄉塵雲迷(五)(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592 字 2020-08-30

王旁也聽了出來,道:「看來多半還是由呂惠卿來掌控新法,韓絳只是居中把著大纛。」

「那也說不准,韓絳和呂惠卿恐怕不會如杜正獻【杜衍】和范文正【范仲淹】那般和睦。」韓岡不信韓絳能甘心在政事堂中做一個擺設。

韓岡在京中與呂惠卿的交談內容,回來後並沒有對任何人說。不過他的態度,卻已經讓他的幾個幕僚,甚至王旁都看出了來:「那樣的情況也不算壞,玉昆你說呢?」

「究竟最後會如何,現在還不能確定。說這些還為時過早,等著看吧……很快就能見分曉。」韓岡說了幾句沒有內容的空話,就意欲敷衍過去。

王旁笑了笑:「愚兄倒是覺得玉昆你最好還是能擔任中書檢正一職,以你之材,當能不讓呂惠卿、曾布、章惇之輩專美於前。」

韓岡知道為什么王旁會這么說。有呂惠卿、曾布在前作為例證,中書檢正很明顯就是一個飛速晉升的台階,如果當真坐了上去,只要事情辦得好,躥升起來也就轉眼間事。

就像御史中丞、翰林學士以及三司使那般,是晉升政事堂和樞密院的捷徑,坐在這幾個位置上,有不少人是直接晉身宰執的。

但韓岡則不在意的笑道:「中書檢正倒也不一定要爭,我坐上去也不可能如曾、呂二人那般直升翰林、三司。說起朝中職位,我倒想著能去管著軍器監,當能得心應手。」

過去的布局,現在差不多到了該收線的時候。種下去的樹,也改去撿果子了。眼下正是去擔任軍器監的好時機。

正好趙頊自己將臉送給契丹人打,地也割了,臉也丟了。現在轉回來,肯定是咬指噬心,不是後悔,就是憤恨,肯定想要在軍事將臉面找回來——關於這一點,真宗皇帝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簽訂澶淵之盟後,真宗皇帝就因為簽訂了城下之盟,自感在天下臣民面前丟了臉,千方百計想要挽回。日後的偽造天書,封禪泰山,大修上清感應宮,種種讓後人啼笑皆非的鬧劇,全是因為因澶淵之盟的心病而來。最後鬧得連他的皇後章獻劉後都看不過去,將偽造的天書丟進了他的棺材里一起埋了起來,省得讓後人笑話。

趙頊從性格上,與真宗皇帝很有相似,他既然丟了臉,肯定要找回場子。而天書、封禪等事,真宗都已經做過了,那么趙頊也不可能再來仿效一遍,那樣更是丟臉。所以只有軍事!用煌煌武功,將臉面挽回。

軍器監這個位置現在可是一個寶地,絕不比中書檢正差到哪里。

王旁沒有韓岡想得這么深,但他也知道,韓岡的確適合擔任這個位置:「玉昆舊年就造出了霹靂炮,軍棋沙盤也是玉昆你的發明,你去了軍器監,打造良弓勁弩,鐵甲精兵,當能壓倒呂吉甫一頭去。」

韓岡搖搖頭,他對此自有主張。

韓岡去軍器監可不是要改進武器——或者說不會立刻動手——誰說管著軍器制造,就一定要學著呂惠卿的樣子,去打造兵器的?

畢竟呂惠卿才剛剛卸任,而曾孝寬也只是同提舉而已。如果他一上來就改動呂惠卿已見成效的法度,反倒落了下乘,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一個意欲貶低前任功績、彰顯自己才能的小人了。蕭規曹隨,被世人贊許千年,有曹參先例在前,韓岡不會甘做小人。

就連制造火器,都要暫時放一放。先得將理論拿出來,然後再以實證之。這個順序,不能錯!

格物致知四個字,因為韓岡的緣故,現在被關學所搶注。他既然已為世人打開了一扇窗戶,如果其他學派要駁斥他的理論,就必須給世間萬物的運動變化一個合理的解釋。而韓岡有著後世的記憶,雖然粗淺,但靠著那些經過千萬人千錘百煉的理論,總比讓他與人辯論儒學要容易得多。

既然已經將科學與關學拉上了關系,下面韓岡便可以沒有太多顧忌的將科學理論拿出來。至於兩者的聯系,讓關學的成員來想法設法的解釋,來為他辯駁,並不再需要他親歷親為了。

韓岡大略的將想法說給了王旁聽,沒有細說,只是說要在格物致知上多下功夫,在軍器監中用於實處。王旁也只能苦笑,想不到韓岡在他的父兄南下之後,毫不耽擱的又要講關學推上台面。

「那愚兄就拭目以待了。」王旁嘆了口氣,他可不是王安石和王雱,對此也沒辦法。頓了一頓,又道,「難怪玉昆你不肯跟呂惠卿有瓜葛,原來是因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