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縱談猶說舊升平(12)(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52 字 2020-08-30

「好本事啊!」韓縝搖頭驚嘆。鬧事的人不但沒能成事,反而被打斷了腿被韓家的家丁押送過來,當真是出乎意料之外,韓家的家丁真是有一套。

去官宦人家鬧事的人,被苦主捉個正著,又押到了府衙中來。案子已經擺在了面前,韓縝雖然百般不情願,也不得不親自去二堂審案。

以周桂為首,幾個領頭鬧事的此時都趴在二堂的地上不停地呻吟著。腿骨給根鐵棍敲了,無一例外都是骨折,別說站了,連跪都沒法兒跪。

一聽到『威武』聲起,韓縝走上堂來,呻吟聲就立刻大了三分。其中一個干瘦的漢子,更是哭嚎起來:「韓大府!韓大府!要為小人做主啊!韓家窮凶極惡,只是上門評理,就將小人的腿打殘了……」

「小人參見知府。」

韓家的家丁則是向韓縝行了禮,動作劃一,仿佛猶在軍中。這幾人,有高有矮,有老有少,但個個看著都有幾分精悍,而且似乎都有些傷。領頭的一個一眼看過去,韓縝就發現他的左手上少了兩根手指。

傳言中,韓岡將療養院里沒法兒再回軍營的病殘士卒,都攬入門下做家丁,看來倒是真的。因為飛上了天,最近剛得了官的周全也是個殘廢,手腕上裝個鐵鉤子,換作是正常情況,他根本就沒機會做官,都是靠了韓岡的抬舉。不過韓岡家這一干病殘家丁也是夠厲害了,就這么幾個竟然一下子就解決了上百人。

雖然對案情心知肚明,但韓縝也需要對此進行一番詢問,也好將此事稟明天子。坐下來,一拍驚堂木,「究竟是怎么回事?爾等為本府細細道來。」

……………………

軍器監中此時氣氛緊張。周全在約束監中工匠時,當然就不可避免的將整件事給透露出來。聽說了汴河水磨坊的廂兵聚眾去了韓家鬧事,舊時的札甲八作的作頭、工匠都跑來向韓岡請命,要去跟他們殺個痛快。

不是為韓岡,而是為自己,要是事情給他們鬧大了,天子收回成命,到時候沒了活路的可是自己。而其余作坊也是同仇敵愾,同在一監之中,當然不能看著自家人最後丟了飯碗。而韓岡這名判軍器監,也頗得人心,工匠們也都希望他能在這個位置上坐得久一點。

只是很快又傳來消息,說堵在韓家門口的那群廂兵被打得屁滾尿流,領頭的幾個都被押去了開封府。原本拿著錘子、斧頭的工匠們哈哈大笑一陣,就各自散去了。那等廢物,不值得軍器監中的漢子們動手。

等到眾人散去,周全卻變得坐立不安起來,藏在心底的不安掩藏不住,低聲問著韓岡:「舍人,真的不要緊?」

韓岡命他去將軍器監里的工匠約束起來,省得他們去與人針鋒相對,他也的確去照著做了。只是聽到家中急報,韓忠他們已經將鬧到家門前的水磨坊廂兵,全都打斷了腿送到了府衙里去。在感到痛快之余,周全也為這一粗暴的處理手段,而心中多了點憂慮。

「怕什么?殺到家門前了,不下狠手還以為我韓岡好欺負。」韓岡一點也不在意,「也並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打斷了腿而已。不傷人命,這點小事沒有關系。」

既然這一件事已經飛快的壓了下來,那就什么都沒關系。若是沒有壓下來,鬧得京城亂了,不管有錯沒錯,韓岡他都要受罰,御史台也不會放過他。

「如果真的鬧起來,說不定還會怪罪到舍人頭上,四哥還有幾個兄弟也說不定……」周全聲音一頓,倉促的轉過話鋒,「還不如讓小人領著監里的工匠去跟他們火並一場,須怪不到舍人的頭上。」

「錯了!」韓岡笑著搖頭,他聽得出來,周全沒說出來的話,其實是在怕韓忠他們被犧牲掉,「家人護家,那是忠心護主,不會有任何罪過。但換作是你帶著工匠去跟人火並,那就是本官彈壓不力、管束不當了。如今可不是你在軍中的時候,打架斗毆都沒有關系,只要能贏就不是罪名。」

周全恍然大悟,低頭受教。只是當她抬起頭,卻見韓岡站起了身,整了整衣服就往外走。

「舍人?」周全疑惑著跟了上去。

「我要去入宮請罪啊,這件事還是早一點捅上去比較好。」韓岡邊笑邊走。

時代已經變了,如今不是仁宗慶歷年間。天子和朝堂對於在京中聚眾鬧事的容忍度已經不一樣了,按照老經驗來做事,那是刻舟求劍,緣木求魚的愚蠢之舉。只要捅上去,幕後的黑手多半就少不了一份重責。而此事輕而易舉的就被彈壓下來,韓岡這邊只要及早進宮向天子分說明白,根本就不會有事。

也正如韓岡所料,趙頊好歹也有了幾年做皇帝的經驗,當然能明白誰對誰錯:「此事非關卿家的事。今日聚眾鬧事之人都在軍中,每月都不缺俸祿,朝廷何曾虧欠他們!」

但正好論對在殿上的吳充卻陰陽怪氣的說著:「韓岡你家的家丁真是好武藝,不過三五人就大敗百名軍卒,若有個百來人,怕就是萬軍難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