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坐感歲時歌慷慨(上)(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02 字 2020-08-30

王安石雖然強勢,但他穩定朝堂的能力卻是沒話說的,如同定海神針一般。這兩年朝堂上基本上保持著穩定,其實都是他的功勞。

現在王安石辭去相位,去江寧府擔任知府,被留下的人有可能和衷共濟嗎?……當然不會!恐怕等幾天後,到了京城,就能看到吳充和呂公著的動作了。

不過現下身在襄城驛館後的小樓上,討論什么都是空的,東京開封還在幾百里外,而自己也不過是個都轉運使而已,距離宰執之位還遠得很,不必操那份心。

只是眼下風暴還在繼續,也不知道三天後,抵達京師的時候,會出什么問題,這場風暴又會將多少人的官位一次打得粉碎。

韓岡推開窗戶,一陣廣西見不到的冰寒撲面而來,的確是個真正的冬天。將對朝堂動盪的擔憂放在一邊,韓岡很快就想起了他剛剛病逝不就的老師。

張載籍貫是汴梁,只是缺錢才不得不寓居橫渠,但這些年來,張載的父母和親弟弟張戩都是葬在橫渠鎮。所以他到底是留在京師,還是歸葬橫渠,韓岡猜不出來。若是在京城,還能去見上一面,若是回了橫渠,短時間內可就沒辦法將主動提高。

不過關學一脈,少了張載這個核心之後,又該由誰撐起關學的大局?韓岡知道自己還差上一籌,但諸多弟子中,能有這個能力的似乎也沒有。

韓岡搖了搖頭,合上了窗戶。被寒風吹散了房中暖意,很快就又恢復了過來。

韓岡的貼身親衛提著個食盒上來了,驛館中的驛卒將做好的飯菜送到門口,就由他送了上來,里面有著韓岡和方興今天的晚餐。

「聽說隔壁住著一個從京城出來的官人,」親衛一邊擺著碗筷,一邊對韓岡說道。

驛館里不住著官,還會哪里住著?韓岡信口問道,「可曾問了他的名諱和身份?」

「姓舒,聽說是個御史,來京西查案的。」

「舒……御史……」韓岡念了兩遍,隨即恍然,想起來了究竟是誰。姓舒的官員多得是,但姓舒又是御史的眼下可就一個。

「舒亶怎么往京西這邊跑來了?」韓岡納悶的自言自語,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跟著張商英一起痛打落水狗嗎?

舒亶這個人,韓岡聽說過。

在韓岡剛剛做官時,因為他曾經親手殺人的緣故,曾有人拿他比作張乖崖。不過在韓岡之前,還有一個被比作張乖崖的年輕官員,就是英宗治平九年禮部試第一的舒亶。

舒亶考中進士後,第一任是台州臨海縣尉。台州當地的民風彪悍,一向難以管束。一次一名胥吏酒後發狂,追逐其叔母。被抓到縣衙中後,又趁醉使潑,不服判罰,舒亶便直接就親手拿刀將他給殺了。下手果決之處,與張乖崖如出一轍。

非刑而殺,算是一個罪過。但誅殺此名胥吏,也是情有可原,所以舒亶也就是接下來兩年被停職,之後又因父喪而回鄉守制,很久之後才被張商英推薦給王安石。

不過韓岡知道舒亶不是因為他與自己一起被人稱作是張乖崖,而是因為他幾年前在熙河路做過一陣營田司的勾當公事,也就是跟韓岡的父親算是同事。盡管不可能深交,但也有著一份交情在。

「等吃過飯,他多半會來拜訪龍圖。」方興笑著說道。

「或許吧。」韓岡對此一點也不驚訝。他的身份不一樣了,就算是炙手可熱的御史,想要見自己,也必須是他自己主動過來。

等韓岡吃過飯,就開始有人來拜謁了。不過都是住在驛館前面的低階選人,襄城不算大鎮,人數並不多,韓岡不想多事,很快就打發了他們。等這邊的稍稍安靜了下來,就有一封拜帖送到了韓岡的面前。

韓岡將拜帖看了,就立刻派了人下去,過了片刻,小樓上的腳步聲響起,先是在前領路的親兵,接著就是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綠袍官員來到韓岡的面前,雙手一合,一揖到底:

「舒亶拜見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