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了無舊客伴清談(八)(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10 字 2020-08-30

而且遼國可不是宋國朝廷,葷素不忌,大小通吃,游牧民族出身,來自於草原上的契丹人,他們對馬匹的要求可是高出十幾倍、幾十倍,品相差一點的都不可能收下來。而且除了女真,他們還有草原這個大馬場。契丹人沒有只從女真人手中壓榨戰馬,而放過草原上的阻卜人的道理。更不會放過其他屬國,吾獨婉、惕德、東丹、直不姑,這些大屬國,越里篤、剖阿里、奧里米、蒲奴里、鐵驪這些小部族,乃至西夏,哪一家敢不給契丹人上貢戰馬?

說起來還真是讓人羨慕。

「照小弟看。」馮從義繼續說道,「看看是不是拿官職懸賞上來,同時設立專門的市易司,來負責處理對女真的茶馬互市的業務。若是能占據一兩個海島,貼近到遼國國境,說不定能聯絡得更方便一點。」

「事關遼國,朝堂上不怕盤剝百姓,卻會擔心節外生枝。只能少量的買。」

「那就沒辦法了。」馮從義搖著頭,「如果只是少量的話,天竺馬、大食馬也不是買不到,廣州蕃坊里面居住了多少蕃商,可惜就是買來了,靠牧監中的那群人也養不出好馬。」

馬政的敗壞不是單純一個原因造成的,而是內因外因的集合,在韓岡看來,幾乎是無解的。要說官營牧監不好,可唐代前期的幾十萬匹戰馬,全都是出自牧監,而不是私人。可要說官營有多好,眼下的例子能讓人說不出話來——這是管束上的問題,讓豪門富戶將官營牧監當成肥肉,而朝廷沒有從一開頭就加以制止,日積月累,現在想改正都難了。王安石主持撤並牧監,也只是承認現實。

牧監都已經撤了,只剩一個沙苑監,根本沒有用處。韓岡也沒有回天之力:「富有富過法,窮有窮過法。既然真正的戰馬還是得買來,那就干脆還是以少數的騎兵部隊配合大批量步兵,這本就是大宋官軍對敵的正道,繼續下去好了。」

馮從義也聽得出自家表兄的無奈,附和道:「手上有什么菜,那就得做什么飯。的確是沒辦法的事。」

「是啊,只能這么做。」韓岡偏著頭,對馮從義道:「說來也好笑,群牧司里現在就有人打著主意,准備謀劃什么戶馬法,逼著富戶去養馬。」

「強逼富戶?是從保馬法改過來的吧。」

韓岡更正道:「保馬法養馬可都是自願的。」

馮從義笑了,「三哥都做過轉運使了,怎么還不知道下面的事?多少地方推行保馬法時就是強逼著來的,現在換了戶馬法,不過是正名了罷了。」

「就是正名不得!」韓岡怎么會不知道地方官員提高政績的惡劣手段,「只要朝廷還不承認,日後也有改正的余地。一旦正名了,錯事都變成對的,想改正都難了。」

他一聲長嘆,「其實也不能怪他們,要不是各個牧監都廢了,朝廷又要用兵,哪里會逼得人去想這等找罵名的主意。強逼著富戶去養馬,祖宗八代都別想安生了。」

馮從義突然眯起了眼:「三哥,其實要想人主動養馬也不是沒辦法啊……」

韓岡狐疑的瞅著表弟臉上詭譎的笑容,「你有什么辦法?」

馮從義微抿著嘴,很是有兩分得意,神神秘秘的,「三哥你可知道,鞏州的富戶,錢多的,直接養著一支球隊,錢少的,幾家聯手養上一支。沒有幾家手上不攥著一支球隊的股,光是門票和賭金的分紅,都是一筆大數字。」

都說到這份上了,韓岡哪還能不明白,眼睛一亮,脫口而出,「賭馬?!」

「是馬球……」馮從義先愣了一下,旋即醒悟,「就是賭馬!現在外面的蹴鞠聯賽哪有不賭的,場場都有幾千貫的賭資進來,到了季後賽和總決賽,都沒見過少於萬貫的!」

韓岡知道表弟是誤會了,也不說破:「組成馬球隊,馬匹、騎手少說也要十幾對,沒幾家能養得起。如果僅僅是競速,長程、短程的騎馬爭標,一家就只要養一兩匹馬,參與者就能多上一點。」他站了起來,輕快地在書房中來回走著,「當然,有馬球隊也是好的,養得起就去玩馬球聯賽。只養得起一匹兩匹的,就讓他們去玩爭標。各有各的去處。」

「那小弟這就去安排!」馮從義也跳了起來,「等三哥你上本之後,就在京城中將騎馬爭標賽給操辦起來。」

「不,這件事由你來提。」韓岡搖搖頭,「這是義哥你想出來的,愚兄豈能奪你之功?等你提上之後,愚兄再上書贊同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