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此際風生翻離坎(上)(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591 字 2020-08-30

「背後論人可不好」蘇頌笑道

「那下次當著沈存中的面勸他好了」

蘇頌笑了一聲,又嘆了起來:「本來還想向天子建議用千里鏡來改進渾天儀,但現在給張商英這么一鬧,事情可就難辦了」

嚴令禁止對天文的研究,這是祖宗時留下來的法度,由此造成了北宋天文學和歷法學嚴重落後,甚至不及遼國蘇頌出使遼國時,曾經因為大宋天文官對冬至的推算差了遼人一日,犯了大錯,雖然他砌詞搪塞過去,但大宋在天文和歷法學上不及遼國,卻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與其費神改造渾天儀,還不如先將千里鏡造得大一點」韓岡道,「何況我可是主張宣夜說的」

「宣夜說……這個說法偏得很,其書早亡,只在《晉書》中留了一筆,也不知道是怎么翻出來的」

宣夜說宣稱『日月眾星,自然浮生於虛空之中,其行其上,皆須氣焉』本來就只在《晉書》中出現過一次,而且是在很少有人願意去研究的《天文志》中

士大夫的藏書都是有限的,能看到的書也是極有限的,遠遠比不上後世能輕易獲得的資源張載為了尋求天地至理,才從《晉書·天文志》中里找出這個觀點,尋常的士人恐怕最多也就知道宣夜說這三個字,根本不會深入了解

「但宣夜說比之蓋天和渾天,不是近於事實?」韓岡反問

「那倒是」蘇頌點頭,觀天多年,尤其是開始用千里鏡來觀星後,是確定渾天和蓋天兩說與事實不合「不過要改過來,可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現在這樣的情況」

「那就再等幾年好了,反正是遲早的事」韓岡看起來毫不掛心,「我現在倒想看看,張商英這一次張開口,到底會咬到誰人?」

……………………

秋日難得一見的暴雨下了兩日後剛停歇,東京城中的河渠中,都涌動著滾滾洪流開封府正在計點在暴雨中毀損的房屋,不過對於朝臣們來說,由於天子特旨,倒成了難得的休息日韓岡也趁機拜訪了章惇

張商英的這一次上書,對韓岡本人並不會帶來什么危害,就算是想羅織罪名,也得看看天子那里是什么想法

但眼下最大的問題,是韓岡可以借千里鏡的發明權撇清自己,但世人眼中,他與千里鏡還是脫不開關系的由此一來趙頊對偏重於自然的氣學的態度,肯定又會添上一分成見

而且私習天文,不僅僅是讖緯異說能帶來危害天的本質被觀察得越透徹,皇帝的天之元子這張畫皮,也就越難披得上身子這是動搖天子統治基礎的威脅,趙頊這個皇帝到底有沒有覺察到這一點,韓岡也沒有多少把握

所以張商英在這方面做文章,韓岡很想知道他到底是出於什么用意

由於之前的事,韓岡覺得張商英的頭腦有幾分問題,但他也清楚張商英會這么做肯定是有其追求的利益

對章惇,韓岡直接了當的問著:「張商英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想爭一下殿中侍御史,眼下剛好有一個空缺」樞密副使的耳目自是要比判太常寺靈通,一句話便點出了張商英的用意,「之前他在玉昆你身上折戟沉沙,這一回便是想找補回來」

「就為這個?」

「殿中侍御史已經是難得的清貴要職了玉昆你不能拿自己來比他人」章惇無奈的嘆著氣,「要是再沒成績,張商英在烏台中也做不長久了他這一回上書,多半是看到天子讓人在經筵上宣講《字說》,揣摩聖意的結果」章惇想了想,又提醒韓岡,「玉昆,你最好得注意一點,天子最近說不定會下旨禁了民間持有千里鏡」

「只是如此?」

「難道玉昆你還想看到誰被下獄論法?」

韓岡笑了一笑,問道:「不知私藏千里鏡,論刑是依照甲胄呢,還是依照重弩?」

「玉昆,這可不是玩笑軍國器本是當禁到如今才禁了民間私藏,已經算晚了」

「禁是禁不了,朝廷光是要分配軍中就是成千上萬,私家要制作也簡單何況越是禁,越是讓人趨之若鶩,難道還能為此抄家搜檢箱籠不成?……不過風聲起來,肯定是一盆冷水就是了」

章惇見韓岡臉上不見一分擔心的神色,訝異的問道:「玉昆你倒是一點不在意」

「因為在意不來啊」韓岡笑道也沒有什么好在意的,心里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