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弭患銷禍知何補(一)(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77 字 2020-08-30

已經是更漏夜深的時候,韓岡還在等待城西醫院的統計報告。

書房中的燈火一直亮著,聽到消息之後,韓岡並沒有立刻從城外的賽馬場回來,而是讓何矩去現場做確認。在得到了何矩的更為詳細的匯報之後,他才派了韓信去通知城西醫院,讓他們做好接收傷員的准備,並要求韓信留在那里,居中傳遞消息。

在韓岡定下的章程中,一旦地方上出現任何災害或意外造成的大規模傷亡,加派醫護人員加以救治,並對傷亡人數進行統計,是厚生司及其外派機構的分內之責。

不過這本是對之前厚生司在自然災害上的責任,加以明文確認,順便添了一條意外傷亡而已,沒想到這么快就派上用場了。

何矩站在韓岡的對面,韓岡有讓他坐下來,不過他還是堅持站著。低垂著頭,一張愁眉苦臉擺在韓岡的面前。

死傷人數雖然沒有確認,但超過一百是確定的,在何矩來稟報的時候,已經能確定有十人死亡,以及十倍於此的傷員。

一邊一個用木頭榫接起來的門框,後面還有兜著球的網。球場中央一條線將球場一分為二,開球的地方就在這條線的正中央。專門用來計時的信香點著,以確定比賽時間。蹴鞠用的球場就是這么簡單。沒有守門員,沒有越位,也沒有禁區什么的,只有禁止手臂和手觸碰氣毬的規則。另外紅黃牌也有,這是用來懲罰惡意傷人的球員。而問題就發生在一張紅牌上。

這是棉行喜樂豐隊和京北第二廂第一坊福慶坊的福慶隊的比賽,兩隊都有爭奪季後賽入場券的希望,所以這場比賽的結果,將在很大程度上決定祥符縣這個分賽區的最終排名。

災難發生在比賽結束之後。這場比賽,喜樂豐隊是以大比分取勝,但在比賽的中段,裁判將一名福慶隊的主力球員罰下了場。故而最後的結果,惹起了福慶隊支持者們的怒火。從爭吵,到投擲雜物和石塊,再到球場上的斗毆,最後變成波及整個球場的騷亂,只用了半刻鍾的時間。

韓岡低頭看著書,暈黃的燭光照在他手中的書稿上。

在韓岡的書桌上散發光芒的不是舊有的用紗罩籠著的燭台,而是一個透明的玻璃罩子,無遮擋的光線更加明亮,書上的字跡也便更加清晰。不過韓岡沒准備讓隴西的作坊大量制作用玻璃做燈罩的燭台,他希望看到的是煤油燈,而且是後世的那種發光比較穩定,不會因為搖晃而漏油的煤油燈。家鄉的玻璃工坊,現在正召集了一干一流的工匠,依照韓岡的要求進行開發。或許一兩年之內,就能看到成果。

他一頁頁的翻著書,卻沒有看進去多少,對於今日的慘劇,著實讓他有些後悔,當初要是多堅持一下就好了。

「要是當初將球賽的賽場安排在賽馬場中就好了。」韓岡突然放下書,長聲嘆道。

何矩臉上擠出來的笑比哭還難看,「兩家從一開始就合不來,哪里能想到會有今天的事。當初馮東主也曾經在兩社中提過這一事,但兩邊有門戶之見,都不肯答應。」

「這不是門戶之見……」韓岡搖頭,「是怕短了自己的那一份錢。」

歸根到底都是利益。

韓岡曾有意將兩項賽事放在一個賽場上,打造一個綜合性的體育場。賽馬場中的空地,也能用作蹴鞠比賽的場地——不過反過來就不成了,賽馬場遠比蹴鞠比賽的賽場需要更多的土地,城中還有幾處能充作球場的空地,但賽馬場就只能安排在城外——偌大的場地當然不能浪費,賽馬場中央的空地可以改作蹴鞠的球場。反正如今的比賽對場地的要求沒有後世那般嚴格,一塊平地不論是給馬跑還是給人跑都一樣沒問題。

東京城內寸土寸金,城外也好不到哪里去,價格只是稍稍便宜一點。多買一塊地皮,就要多花上萬貫的資金。借用賽馬場,付些租金就夠了。賽馬也好,蹴鞠也好,其實都是賺錢的買賣,在韓岡看來,能節省一點就是一點,沒必要浪費。在賽馬的間隙,用蹴鞠比賽作為墊場,是合則兩利的好事。

只是韓岡沒想到門戶之見如此根深蒂固,賽馬總社硬是拒絕蹴鞠比賽借用賽馬場,而齊雲總社也警告所有人不得與賽馬總社有瓜葛。同出一源的兩個協會,竟然變成了打擂台的冤家。馮從義在旁邊使盡了氣力,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兩邊成仇敵,都沒辦法擰過來。

不過當時在韓岡看來也只是小插曲而已,爭也罷,和也罷,兩個協會的關系和睦與否,並不在韓岡的考量之中。賽馬和蹴鞠這樣的體育運動能夠組織化和正規化的遍及天下,這就是韓岡的勝利。哪里能想到,賽場的問題最後會造成這么大的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