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停雲靜聽曲中意(28)(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86 字 2020-08-30

剛剛送走了准備跟韓岡一起北上的家丁,周南正憤憤不平:「難道朝廷就沒有別人了嗎?為什么總是官人吃苦受累」

教坊司的前任花中魁首,隨著年紀漸長,越發的成熟誘人,縱然是盛怒之中,依然是風情萬種,如同一朵怒放的玫瑰,讓人移不開目光但她心尖上唯一的那一人,卻連一聲再見都沒有,便趕著出京,這讓周南出離了憤怒

丈夫總是臨危受命,哪里危險就被派去哪里出生入死的經歷,朝廷中哪個文臣能比得上?

「每次都是這樣官人剛剛讓地方安定一點,朝廷就立刻過河拆橋,將人調回京城架起來但一亂起來,卻又想到了官人這不是明擺著欺負老實人嗎?」

韓岡當然不是老實人,他的妻妾們都清楚但韓岡一派為國無暇謀身的的作風,在連和平時出使遼國都視為畏途的文臣中,的確是十分罕見每每臨危受命的情形,也讓人覺得這是朝廷欺人太甚

「京中可用的統帥之才除了官人就只有章子厚可要是章子厚走了,誰執掌樞密院?薛向連進士都不是,官人又是手,想要理順手上的事需要的時間不會少,西府之中離不得章子厚何況章子厚只在南方有經驗,官人可是久鎮河東」王旖的解釋帶著無奈,卻又有幾分驕傲

「是啊,朝廷缺人平時還好,一遇大事,真正能派得上用場的也只有官人在內的三五人」嚴素心同樣為丈夫驕傲,但笑容卻是無比的沉重,凝聚在眼角眉梢的憂色濃得化不開

雖然只是少了一人,但這座院子卻一下就變得空空盪盪的一般,弄得她的心也是空落落的看看最得丈夫寵愛,依然是小孩子心性的雲娘,也沒了笑臉,靜了許多

只要丈夫在家,就算是不聲不響的坐在書房里面看書,她們也是安心的可一旦韓岡外出,就像房子少了主梁

悔教夫婿覓封侯不知為什么,王旖的腦中浮起了這句詩,她很早就後悔了就算掙回一個郡公,掙回一個國公又能如何?終比不得在家教著兒女讀書識字的時候

「可要平平安安的回來啊……」她遠眺著天空,低聲念著

……………………

「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個手短腳短身形也短的五短漢子幾乎是滾著沖進了八仙樓

樓外的開寶寺鐵塔上的風鈴,隨著風聲清脆作響而樓中則是一片人聲:「打聽到了?」

只要生活在京城中,就少不了有一雙好耳朵,哪個不知道今天肯定有壞消息入京了,市井中的氣氛都明顯不對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聲音低低的,「可河北那邊敗了?」

「不是河北」那個身材五短的漢子聲音抖得厲害,兩只眼睛睜得老大,凸起的眼珠子仿佛就要掉出來,「不是河北,是河東河東丟了」

他用著介乎於尖叫和慘叫的聲音高喊著

酒樓中的一群人都跳了起來,「怎么可能?」

那可是河東啊,有險關,有名將,前兩年還把契丹人打得跟狗一樣,砍了一堆腦袋,讓遼國的尚父吃了個啞巴虧,哪里會這般容易就失陷,事前還連個風聲都沒有

中年人指著五短漢子的鼻子:「孔二,別亂說話啊河東怎么可能會丟?小心給抓到衙門里治罪」

「呸,俺可是聖人子孫,什么時候亂說話過」孔二氣得往地上吐了口痰,「李家哥哥,你老貴人多忘事,忘了俺那在皇城里做事的表兄了?當真是河東丟了」

李姓中年人默然他是知道,孔二這個常在一起喝酒的街坊,的確是有個在皇城里當差的表兄

「這下可不妙了」坐在店內深處的一個儒生打扮的老頭兒扯著花白的胡須,頭搖了起來:「其實五代時,從河東來的賊人可比從河北來得多後唐的庄宗皇帝【李存勖】、後晉的高祖皇帝【石敬瑭】,還有後漢的高祖【劉知遠】,哪個不是河東節度使出身?就是北漢,也是抵抗天兵到了最後才被滅掉遼人奪了河東,可比奪了河北危險」

老頭兒的話讓每個人都變得臉色蒼白

「張先生,可別自己嚇自己河東失陷是真是假還說不准呢」孔二聽了這話就又一下鼓起了眼,但那李姓中年卻當沒看到,「退一萬步講,就是河東當真失陷,朝廷里面也不是沒能人」

「河東失陷這事多半是真」老頭兒又說話,「你們怎么不想想,開戰這么些天了,遼狗竟然還被堵在邊界上要不是他們用的是聲東擊西的計策,手腳怎么可能會這么慢?真宗的時候遼狗可是轉眼就打到黃河邊了就算有神臂弓斬馬刀,但架不住遼人有快馬,見到堅城、軍陣就繞路走,如水銀瀉地,如何阻擋得了?現在打了這么些天,遼軍也沒多走一步,肯定是佯攻」

這張先生在八仙樓周圍的幾個坊中有些小名氣,一群人對他的見識都很佩服聽他這么一說,還殘存的一點僥幸之心,全都化為烏有

當真是河東丟了

「不過」張老頭兒話鋒一轉,「現如今的朝堂里面,也的確有人能挽回河東的局面」

「是韓學士?」並不是人人都知道,韓岡就是從河東卸任下來的前任安撫,可遇到外寇入侵,人人都會盼著精通兵法的韓岡出來領軍,但韓岡還有另外一重身份在,「只是皇後願意放人嗎?那可是關系到太子的安危啊」

「那就不清楚了過幾天就會知道了」

「不用過幾天」孔二搖頭,「早上就在崇政殿里面,皇後已經派了韓學士回河東救急」

「韓學士又回去做了河東安撫使?」一名酒客驚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