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為慕升平擬休兵(六)(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765 字 2020-08-30

甲騎,馬鎧也。具裝,人鎧也。

人馬皆貫甲。

具裝甲騎,或是說甲騎具裝,都是指的同一個兵種,那是戰場上用來碾壓敵軍的重騎兵。

但宋遼交鋒的百多年來,只有遼國將領身邊的親衛才會人馬皆裝備上甲胄,並不是用來決戰的獨立兵種。

遼軍從來都不會面硬撼宋軍的陣列,而是設法繞過去,然後抄掠後方。對於這樣的戰術,苦於戰馬不足的宋軍自然是頭疼不已。

可若是換成正面相抗,遼軍雖不能說必敗,但贏了也是筆折本的買賣。組成遼軍主力的部族軍,他們的頭領,可是一個比一個會算計。而屬於耶律乙辛一派的蕭十三和張孝傑,現在也應該不敢隨意犧牲手中用來震懾四方的嫡系部隊。

「會不會看錯了?」韓中信雖然沒真正帶過兵,但在韓岡身邊學到的聽到的不會輸給同年齡的將門子弟,遼軍的特點,他多多少少也了解一點,「遼賊不是都給戰馬披氈的嗎?何況哪有出城時就全副披掛上的道理。人馬帶甲上千斤分量能跑上幾十里?」

「主持是小人親叔,巡邊時挑了遼賊四個軍鋪的褚十四!」傳遞敵情的信使一下漲紅了臉,好似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厲聲叫道:「傳來的口信上說了,出城的遼賊一人三馬,出城的時候的確都沒穿戴,但戰馬背上馱的鎧甲絕不可能會看錯!人穿的鐵甲和馬鎧只有瞎子才會分不清!」

「你是褚十四的侄兒?」秦琬打量了這名氣得直喘氣的信使兩眼,也隱隱覺得眼熟。轉頭對韓中信道:「褚十四曾在先父帳下聽命,後來調去了代州西路巡檢那里。是代州軍中老人,戎馬三十年,眼力比我這樣的後生晚輩強上不少。這一回代州軍多投敵,但他沒有,而是帶人上了山。所以才會調他去做探馬。褚十四手下的兵也都是老兵,都是見多識廣,當不至於會誤報軍情。」

韓中信方才給頂撞了一下,臉色很不好看。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他作為韓岡心腹,從七品沒有,正八品總是有的。尋常就是知縣知州來登門求見,見了他都是和聲和氣,有幾個敢給他臉子看?何況他現在是官——且是流內官——而面前的這位信使只是個卒子罷了。

幸而韓中信也明白,如今要在代州軍中打滾,韓岡的勢可以仗,但不能以此欺人,否則不會有好結果。韓岡耳提面命多次了,他再不長記性也不會忘掉。何況褚十四的名號他也聽過。

「深入北境、橫掃遼賊軍鋪的褚十四,這個名號我在樞密身邊都聽過。」韓中信不怒反笑,對秦琬道,「前些日子在忻州城外山里與遼賊過不去的時候,也是常聽人說起過,沒有不挑大拇指的。能在代州城左近盯著遼賊的動靜,果然也只有他了。要是知道這是打探來的,」

韓中信這么一說,那信使一下就沒了火氣,轉向韓中信行禮,口稱有罪。韓中信自是很大方的一笑了之。

「真不知遼賊在打什么鬼注意。」秦琬低聲的念叨著。

可不管遼賊是什么打算,韓中信都覺得沒必要想太多。具裝甲騎也許對官軍的箭陣有著很強的壓制能力,但最大的限制就是戰馬的體力。而且其用武之地,只可能是野戰,遇上城牆——就算僅僅是村寨的圍牆——就會碰得頭破血流。

目送那名信使上馬揚鞭,繼續他的工作,韓中信轉回來對秦琬道:「看起來得盡快趕到土墱寨了。」

秦琬緊皺著眉,沒有搭腔。方才聽說遼軍出動的消息,他的眉心就被擠出幾條深溝來。

「難道遼賊是沖著我們來的?」韓中信看著秦琬苦惱的神色,靈光一閃,「是不是在擔心遠探攔子馬?」

「遼賊不一定是沖我們來,但遠探攔子馬卻可以將他們引來。」秦琬似乎是打算讓韓中信分攤他的苦惱,坦言說道,「大敵當前,不能不小心一點啊。」

既然作為一軍核心的具裝甲騎都出動了,那么護翼他們的輕騎兵肯定早就開始巡視周圍。而且以遼人攔子馬的活動范圍,現在有前鋒進抵土墱寨都有可能。再想想那位打探到遼軍出動的褚十四,多半是撞了大運了。帶著消息回返,竟然沒被遼軍的攔子馬堵在半路上。

「去土墱寨還有十五里的路,急行軍得要一個時辰,但肯定是應該趕得及。遼賊離得還遠,少說也還有一天的時間。有這個一天的時間,我們就能將土墱寨給整備完畢。」

秦琬依舊沉默著,這個決定不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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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出城的遼軍是沖著這邊來的,大軍行動的速度或許快不了,但遠探攔子馬則不會比這趕回來報信的鋪遞慢上多少。且不說一旦給他們察覺到這邊的行軍,不論是因為什么事出戰,必然會把遼軍主力給引過來。就是這些探馬,本身的實力就不會弱。即便能搶前一步進入土墱寨,可一群累得半死的士兵如何守得住城寨?只憑現在城寨中留作哨探的那幾十人嗎?

「難道還能退回道口鎮不成?」韓中信極力鼓動秦琬,「駐守土墱寨,為大軍前哨。豈能辜負了樞密的重托」

『輸了就更辜負重托。』秦琬想著,但他最終還是決定接受韓中信的意見,畢竟還有許多探馬正巡游在忻口寨到代州城的這一路上,小股的人馬倒罷了,可大隊的遼軍探馬就別想瞞過他們的眼睛。何況他這一部兵馬,本來就有為數不少的騎兵來護持兩翼。

……………………當秦琬和韓中信正考慮著是退,還是繼續向前走的時候,忻口寨的韓岡和他們幕僚們也收到了這封緊急軍情。

「這兩年遼賊倒是變得財大氣粗起來了,這具裝甲騎說裝備就裝備了兩三千人。耶律乙辛也好意思來哭窮。」折可大口沒遮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