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軍挑釁的行動,蕭十三並沒有出動主力,僅僅派出了一部分騎兵,阻攔宋軍騎兵的接近。
這一天剩下的時間,大小王庄中的遼軍全軍上下眼睜睜的看著宋人將雙方營壘的間距縮短了兩里多。
夜幕降臨時,宋軍留了四千多人馬在新修的營地中駐守,然後主力退了回去。
在這半日的時間里,宋軍也不只是單純的修營地,他們同時還將新營和主營連在了一起。新修營地和主營之間的道路外側,還有著很大一片由鹿角、壕溝、陷坑和鐵蒺藜組成的防御設施。
本來就是土質松軟的田地,又有了密集的陷阱藏在其中,就像是變成了一片荊棘林。想要穿過去,必須付出不小的代價,何況全程還是在宋軍重弩射程內。
如此一來,從第二天開始,宋軍的主力就不必在主營外列陣,完全可以前進到新營地再出營列陣。
兩里路,尋常自然不算什么。可走在敵軍虎視眈眈的戰場上,和走在有保護的營壘中,差別就大了,體力和時間的消耗都不是一個等級。
兩萬遼軍親眼看見宋軍將他們的營壘前移了兩里,接下來會怎么發展,再蠢的人都能猜得到。到了明日,他們肯定會再往前修築一座新營地。到了後日,宋軍一出寨,來自床子弩的鐵槍和霹靂砲的飛石就會砸在自家的頭上了。
烏魯回來時已經是精疲力盡。
整個下午,他都帶著族中的子弟兵在營地外與宋軍的騎兵遙遙對峙,一邊還眼睜睜的看著宋軍的新營盤從無到有,在眼前修築起來。
這一趟的差事,時間僅有半天,烏魯和他麾下的子弟兵都是垂頭喪氣,仿佛連著在外巡游了半個月。
不僅僅是身體疲累,心也一樣疲累。看著敵人耀武揚威,毫無顧忌在眼皮下修築營地,而幾千契丹勇士,就只能在旁干看著,士氣跌得一干二凈。甚至都想著回去後怎么見人?
回到了自家的營區,已經成了烏魯智囊的老胡里改迎了上來。白布裹頭,弄得腦袋大了一圈。
老胡里改之前在拉動配發下來的神臂弓時出了點意外,被斷裂的弓弦在臉上抽了一記。幾百斤力道的斷弦抽在臉上,就跟被刀劍砍過一般,臉上的傷口深可見骨。幸好大小王庄這里有軍醫,及時給救治了。現在腦袋都包扎了起來,細麻布帶繞了一圈又一圈,倒是避開了出營巡視的差事。
幫忙牽著馬,老胡里改問著烏魯:「宋人把營寨給修起來了?」
「嗯。」烏魯根本就不想開口,只從鼻子里應了一聲。
「就在你們眼皮子底下?」
「嗯。」
「離大小王庄只剩五六里了?」
「嗯!」烏魯的神色越來越不耐煩,心中的煩躁讓他恨不得拔出刀來砍上一番。
「唉……」老胡里改沒再多問了,只是長嘆一聲,「這一回只能走了吧?」
「……早就該回去了,這一回來南朝一趟,子女金帛收獲了多少?本來能舒舒服服過上幾年快活日子,可現在呢……」
要不是畏懼耶律乙辛和蕭十三,他們這些部族軍早就撤回草原上享受這一次入侵南朝得到的戰利品了。可蕭十三偏偏不知道見好就收,一直拖在這里,枉死了多少戰士,損失了多少戰馬,好些部族都已經是入不敷出,虧損嚴重。
「但也要個賤種肯走啊!」烏魯眼中血紅一片,對攔著他的蕭十三恨不得將其寢皮食肉。
「的確。」老胡里改點著頭,「之前退保代州的方略,多半是依從尚父的吩咐。現在蕭樞密不肯走,只怕是畏懼尚父事後怪罪他。」
「那是他的事,憑什么拉我們一起下水!」
「他是主帥嘛,而且也有人願意聽他的話。不過這一回情況不一樣,」老胡里改左右看看沒有生人,就湊近了烏魯,「正是要求退軍的時候!」
烏魯神色一凜:「真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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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理所當然,宋軍在眼前修築營壘,他連出兵都不敢,這仗還怎么打下去?我們留在代州又不是要多看幾日山水。不過……」見烏魯一個勁的點頭,胡里改話鋒一轉,「蕭樞密今夜也有可能不走,而是調人去夜襲宋軍的營壘。」
「愛去誰去,我可不會帶著兒郎去!」烏魯立刻憤憤然說道,宋軍的營壘要是那么好攻的話,也不會變成現在的局面,「說不定那就是宋人的陷阱。」
「誰說不是呢。蕭樞密真的有那個打算,到時候就讓他帶著他家的兵馬去量一量宋人的營寨到底有多堅固。」老胡里改更湊近了一點,聲音也更為低弱,「小王庄這邊都是同樣的心思,大王庄那邊少說也有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