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嗎?」
「怎么不可能?要升官,同鄉總是好說話一點。」
韓岡還想搖頭,但回想一下最近洛陽那邊對氣學突然而來的熱情,倒也只能苦笑了。
不要以為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是笑談,只要出了一名宰相,同籍的官員、士子都能得到過去所享受不到的好處。從升遷的機會,到打秋風的成功率,都會有一個極大的飛升。
本來閩人在科舉上已經大出風頭,每一科的進士,總有近十分之一出身福建,現在連兩府宰執都是福建人占了很大比例,而且年紀都不大,有的是時間去打造自己的班底,將同鄉、親友一個個提拔上來。想想未來的官場上遍地閩人,許多北方士大夫就不寒而栗。
有更加面目可憎的一群福建子在那邊做對比,相對而言,韓岡在洛陽元老們的心目中的形象就好了許多。
畢竟隨著以南方人為主的新黨漸漸得勢,南方出身的進士晉升的速度就越來越快。而舊黨一方,元老雖多,可離開朝堂這么多年,在地方人事上所積累的關系也差不多都斷了。再過些年,南方進士十年就能走完的路,北方進士要走二十年,到時候,國策國政都聽南方的話了。
而韓岡這個籍貫京東,出身關西的新生代,就算是王安石的女婿,可終究是北方出身的士大夫僅存的希望了。
不就是氣學嘛。總比新學看得順眼。當真以為文及甫去造什么天火灶,只是在玩不成?
「算了,不說這個了。」章惇像是沒了興致,「愚兄先去睡,過一會兒來替玉昆你。」他說著望了望窗外,「這一夜,也算是過去了。」
一宿無話。
韓岡和章惇,輪流睡了一覺。
次日晨起,新帝趙煦領百官,朝見太上皇和太上皇後。
等到各項典禮結束,兩府宰執匯聚在崇政殿的東閣,等待皇後到來。
得到了對昨夜的宮中異動的通報,宰輔們都提高了警惕。
只要能穩定宮禁,區區官職,宰輔們沒有一個會吝嗇,蔡確很痛快的點頭,「王中正可以升留後。河西節度或隴右節度。」
「就河西吧。」韓絳拍板,「河西節度留後。」
王中正的事定下來後,很快就被放在了一邊,宮中的班直侍衛,以及入內內侍省的幾個重要的職位,則必須盡快加以調整。
宮中光靠王中正一人是不夠的,但有名望有能力的大貂璫,向皇後手中很少。她身邊的那些人,就是有能力,也缺了在外面積累的資歷。短時間內,安排不到高位上。
「皇後身邊得用的就一個馮世寧,其他都不行。」
「馮世寧的資歷也淺。」章惇提議:「可以調回李憲和李祥。具體差事,請太上皇後安排。」
李憲的名字,諸宰輔都知道。可李祥的名字,聽過的人不多。
「甘涼路走馬承受?在熙河路做過的?」薛向想了起來,又看了看韓岡。
韓岡搖搖頭。他跟李祥沒有接觸。那是在他離開熙河之後,才前去就任的。但李祥跟韓岡的老父韓千六關系甚佳,每到節慶都會派人登門問候。
「熙寧八年才調去的。」章惇幫韓岡解釋了一句。
「先調回來再說。」韓絳,「程昉呢?」曾布問道。
「不行。」韓絳和曾布同時否定。
程昉與李憲、李祥不同,他是修水利出身,得罪的士大夫太多。而李憲、李祥,包括王中正,都是從邊功晉身,倒是沒有太大的問題。
自己的提議,同時被兩名宰相否定,曾布臉色有些不好看,瞅瞅韓岡,轉開話題問道:「玉昆,你的火器局怎么樣了?真的有用。」
「當然沒問題。不論是水還是火葯,氣化後,都會膨脹千倍以上,這就鞭炮能爆開外面的紙殼,鍋燒開之後,能頂開蓋子的原因。」
「玉昆,這不是上課。」章惇笑著阻止。
「好吧。」韓岡知道,他們需要的不是這樣的回答,「韓岡所設計的新式火器,威力遠在霹靂砲之上,屬於軍國重器。必須嚴加管理,以防泄密。」
「一個指揮夠不夠?」
韓岡點點頭:「足夠了。」
也許在韓絳他們看來,只是為了穩定皇宮的手段。但在韓岡眼里,這在軍事上,是舊時代的終結,和新時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