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歲物皆新期時英(五)(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751 字 2020-08-30

蔡確很滿意他的小心,點頭道:「黃勉仲和宗澤宗汝霖,他們兩人,我是聞名已久啊。」

「黃勉仲跟韓宣徽差不多,都是立了軍功得官,然後回頭來考進士,只是年紀大了點。又因為河東戰事耽擱了學業。今科能不能中,還真說不准。」

「他是運氣不好。」蔡確說道,「十幾年前在福建士林就已經很有名氣了,我都聽說過他。在南劍州拿過鄉薦第一,在歷次解試中從來沒落出前十。只是時運不濟。這一回在韓玉昆幕中立下了大功,若是考不中,韓岡遞上奏本,太上皇後怎么會駁他的面子?三十多快四十了,多少都會有些著作,獻上去,一個進士出身朝廷不會吝嗇的。」

「相公說的是。」刑恕低頭道。

「宗澤長於兵事,在報上的點評都是真知灼見。如果能上殿,說不定也能得一個好名次。」蔡確點評了一下宗澤,又問道,「除了他們兩人,還有誰有些名氣?」

「還有劉燍,上一科本是省元,但犯了廟諱藩邸名,不得已被黜落,不過被國子監錄為學錄,今科卷土重來,也是爭奪一甲二甲的人選。」刑恕想了想,「此外若再說有才學的,開封府內的劉槩、馮解也都可爭奪一下一甲進士。」

「國子監呢?沒人嗎?」蔡確問道。

「國子監中有才的早就是公考、校定皆優等,直接進士及第了。余子碌碌,不過爭一個進士,一甲是不用想了。」

蔡確點點頭,刑恕算是說得有理。真有才學的學生,在國子監三年,早就一路升到內舍,然後通過考試直接出來做官了。

有才學和沒才學的差距很大。只要不是運氣問題,比如黃裳,或是自己犯糊塗,比如刑恕方才所提的那個犯了廟諱的劉燍,考中進士幾乎是必然。爭的只是名次高下。

蔡確中進士是在嘉佑四年。在之前的兩年,嘉佑二年也曾參加開封府解試,不過未能拔貢。

嘉佑二年那一科的蘇軾兄弟、曾鞏曾肇兄弟,章惇章衡叔侄,早早的就知名於眾考生中,沒人懷疑他們能不能中進士。

就是呂惠卿,也因為家世的緣故名氣很大。呂家的這一輩,最長的呂夏卿跟王安石同科,進士第九,之後呂家進士頻出,到現在快有十人了,這只是同輩,皆以卿為後字。

蔡家也是如此,蔡確參加科舉前,進士已經出了好幾個。而他本人,嘉佑三年拔貢,嘉佑四年的時候,早在考前,也成了奪一甲呼聲很高的考生之一,另一個是棄了前一科功名再來參加考試的章惇,此外名在高第的安燾、劉摯同樣早早聞名在外。最後不出意料,幾人名次都在前列。

「對了。」刑恕忽然道,「相公或許不知,現在民間已經有賭誰是今科狀元。」

「什么?!」蔡確本是聊天的口氣,一下就變得堅硬起來,但臉上很快又浮起笑容:「五千人,怎么賭?」

「賭籍貫。國子監是一賠一分五,押十文錢,如果中了,就返回十五文,開封府的賠率與國子監相同。」

蔡確再次收斂了笑容,冷然問道:「福建呢?」

「福建一賠一分二,這是最低的。至於賠率最高的,就是廣東、廣西和夔州三路了。尤其是夔州路,是一賠五十。」

「秦鳳路呢?」

盡管從經略安撫使司來計算,秦鳳、熙河、甘涼都是獨立的路份,但從與科舉發解試有關的轉運使司來計算,卻都是一個秦鳳路轄下。

「因為出了一個韓宣徽,永興軍和秦鳳兩路的賠率都低了不少,一個是一賠十八,一個是一賠三十五。」

「斯文掃地。把國家的掄才大典當成什么了?!」蔡確咬著牙痛斥道。盡管他許多事都不在乎,但關系到士人地位,卻不能當做等閑。

在過去,對所有能考中進士的士人,百姓們都是心生敬畏,目為天上星宿。可時至如今,科舉卻變成了賭博的工具。這樣的變化讓蔡確不寒而栗,什么時候京城軍民對文人的敬畏淡薄到了這樣的地步?

「所以只是私下里在開賭。」

「御史台是做什么的,耳朵長哪里去了!?」蔡確仍是怒氣沖沖,清理御史台的心思更加堅定了。

「御史台肯定知道了。很多地方都在傳,皇城司和御史台不可能不知道。」刑恕想了想,「說不定是打算將兩大聯賽一起給牽扯進來。」

「……動得了嗎?」蔡確冷哼了一聲,兩大聯賽背後的靠山,豈是御史台能撼動得了的?撞上去只是找死。

「當然動不了,如果烏台聰明一點,只讓去抓開賭今科狀元的賊子,這倒是不會有事。」

「不等御史台了。」蔡確站了起來,在廳中來回走著,「明天就去讓開封府嚴查。還有韓玉昆,兩大聯賽與他脫不開關系,得讓他讓兩家總社找出人來。這件事,必須查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