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秀色須待十年培(17)(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69 字 2020-08-30

【第一更,接下來的,請明早看。】

蕭禧冷眼看著席上。

並不是宴會上的酒菜不好。論起菜餚酒水的水平,遼國是沒辦法與大宋比的,相差有千里之遙。

也不是歌舞不佳。盡管迥異於北地的風情,但教坊司的表演也是另有一番風味。

蕭禧過去出使大宋時,參加過多次國宴,對此很清楚。盡管今日的賜宴還沒有開席,但肯定絕不會比以往遜色,也許會更好也說不定。

只是主席和陪席有問題。

呂惠卿,韓岡,以及郭逵。

三名主持過對遼作戰的主帥,恰好都在京中,一個不漏的被派到了宴席上。

依照宋遼兩國慣例,接待國信使的國宴,天子都會駕臨。不過這幾年,北面以天子年幼的名義,都是耶律乙辛出面。而這一回,大宋正好可以回以顏色。

向皇後為女子,不方便主席,趙煦更不可能。接下來應該是由宰相負責,但向皇後偏偏提了呂惠卿的名。然後讓韓岡、郭逵陪席。

只不過,大宋的兩位宣徽使和簽書樞密院事,加起來也比不上一名大遼尚父殿下。以外交對等的原則,大宋這么做,是徹頭徹尾的羞辱。

蕭禧只在席前看了兩眼,見大宋的兩位宰相的確一個都沒到,登時就變了臉,厲聲質問呂惠卿和韓岡:「貴國官家換了,難道連禮數也不懂了嗎?!南朝國使抵我國中,天子賜宴,尚父必出面主席,為貴國皇帝捋酒祝壽,殷殷之語只為兩國百年之好。今日海里來此赴國宴,不見貴國皇帝、太上皇後倒也罷了,卻連宰相也不出面,貴國是打算破盟棄約了?!」

呂惠卿踏前半步,冷然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南北之好來之不易,但貴國既然打算廢新訂之盟,絕兩家之歡,鄙國也只能有一還一,有二償二了。」

「新訂之約諸條諸款,海里記得,樞密也當記得才是。敢問樞密,鄙國究竟是破了里面的哪一條?」蕭禧突做恍然,「啊,海里忘了,樞密已經被貶做了宣徽使了,大概國事是不清楚的。」

呂惠卿混當沒聽到:「自開國時起,高麗便是大宋藩屬,顯德二年,即已遣使入貢。高麗國王王徽,更是皇宋的檢校太傅、開府儀同三司、玄菟州都督、大順軍使、推誠順化保義功臣。貴國攻我藩屬,殺我宋臣,還敢說未曾背約破盟?!」

「高麗於我大遼為臣,更遠在顯德二年之前,前後已近兩百年。王徽領國事後,日漸悖逆,鄙國討伐不臣,事出有因,師出有名。此乃我大遼自家事!」蕭禧又冷笑起來,「兩百年內,高麗多有悖逆之行,鄙國亦出兵多次懲治。如今這是第四次!今日宣徽來問罪,不知前三次時,貴國又遣了誰來問了?」

「熙寧之前,高麗貢事中輟數十年,縱知其為貴國所攻,亦無名目出兵。如今王徽重修貢事,受我皇宋冊封,復為宋臣。於情於禮,不得不問!」

「高麗今日從遼,明日從宋,後日即從遼亦從宋,不知忠心,惟知事大,此等反復貳臣,貴國還要包庇不成?」

蕭禧的口氣終究還是軟了。韓岡在旁邊看得分明,要是一口咬定高麗是遼臣,主國懲戒藩屬容不得外人插嘴,那就是准備強硬到底。現在說什么反復、貳臣,那等於是承認高麗曾經對大宋稱臣。而且現在是大宋禮數不周,扯到高麗。終究是不敢拂袖而去。

蕭禧現在不敢拂袖就走,也就只能與呂惠卿辯論。換作是過去,禮數小有不周,便是一個敲詐勒索的絕好借口。但現在他背後的大遼國勢比不得蒸蒸日上的南朝。舉步欲離,卻又不敢這般決絕。萬一宋人當真將他送回去,那就是一切都完了。耶律乙辛絕不會在這時候舉兵,甚至連威脅都不會做。

蕭禧態度軟化,呂惠卿如何聽不出來,冷笑道:「高麗若有反復,亦當大宋來懲治,不須外人動手。」

呂惠卿的態度強硬過了頭,讓蕭禧無處可退,態度又重新強硬起來:「正如宣徽所言,高麗乃是遼臣,其有反復,正當由我大遼處置!」

蕭禧和呂惠卿如同斗牛一般頂上了。好端端的國宴上,根本就不該有這樣的情況。禮官都看呆了,而本來該監席的御史,卻也不敢亂插口,怕壞了國家大事。與會的官員,更是沒一個敢開口的。

韓岡嘆了口氣,上前:「高麗乃是皇宋藩屬,朝廷不會承認貴國對高麗的侵占。如果北朝意欲以懲戒為名,行吞並之實,那么皇宋也只能為藩國做主,以全主藩之義!」

明明跟自己無關的差事突然落到頭上,韓岡當然不高興,沒事爭這口閑氣做什么?但呂惠卿、郭逵都接下來了,自己不接也不合適。現在既然來了,更是只能得把事情做妥當了。

「哦?」聽到韓岡插話,蕭禧如釋重負,退了一步,轉過來問韓岡:「依韓宣徽之意,只要鄙國不並吞高麗,貴國就不會插手?」

「當然不可能。」韓岡說得理所當然,「高麗對皇宋稱藩這一點並沒有變,藩國有難,皇宋當然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救助於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