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秀色須待十年培(22)(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52 字 2020-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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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用功。

聽到從別院傳來的回報,韓岡就想起了當年上京趕考,在王韶家苦讀的自己。

當年幾個月的辛苦,換來了在官場上的通行證。沒有一個進士資格,哪里可能升得這么快?可惜那時候自己根本就沒有黃裳的文才,否則寫些策論編輯成冊呈上去,說不定也能被賜一個同進士出身,也就免去了考前幾個月的緊張沖刺。

不過韓岡從來沒有後悔過那一段時間的苦讀。重新拷問自己對經史掌握,也讓將儒學偷梁換柱成為可能。否則連基本的引經據典都做不到,靠什么說服士林?靠什么與那些大儒辯論?

「勉仲正是關鍵的時候,讓別院那邊小心服侍。讓譚運過來。」韓岡吩咐了一句,便讓管家退下。

黃裳如果通過了制科,自己在朝堂上的助力就多了一分。就算他考的是材任邊寄而不是直言極諫,可只要是制科出身就行了,就有足夠的資格進入御史台了。

在蘇頌進入西府,沈括就任翰林之後,缺乏在台諫中的控制力,便是韓岡一系在朝堂上的最大漏洞了。若是台諫中有了一個可以信重的黃裳,韓岡就可以將重心在學術上,不用太擔心朝堂上的問題了。

就像拼圖一般,一塊塊的將手上的短板補足,韓岡暢想起自己對朝堂的布局,也免不了有些成就感。只是現如今氣學一系在朝堂上只是有了雛形,離新舊兩黨一呼百應的聲勢差了不知多遠,一切都還早得很。

譚運很快就過來了。他曾經是軍器監小爐作的作頭,又曾經兼領過斬馬刀局,在韓岡手下辦事得力,算是韓岡在軍器監的親信之一。現在就被韓岡提到了鑄幣局過來,與另外一名從京中錢監提拔的官員,同勾當鑄幣局公事。加上名義上提舉鑄幣局的蘇利涉,以及下面的幾個入流和未入流的小官,共同組成了鑄幣局在中央的管理層。而地方上,還有幾十名管理著各地錢監的低品官員,同樣屬於新組建的鑄幣局。

從地位來說,鑄幣局自從屬於三司鹽鐵衙門之下獨立出來,並改為現在的名字,其在官場上的序列並沒有改變多少。依然比軍器監、將作監這等政事堂之下第一級的衙門,要低上一等。只是因為有蘇利涉這樣的大貂璫來主掌,比火器局、板甲局要略高半級。

但局中的流內官之多,卻是要在一干寺監之上。而且很不好管理——各地錢監的監當官要么是宗親、國戚,要么是哪家高門顯宦的蔭補子弟。犯了錯要打板子,立刻就有一堆親朋故交過來幫忙說情。

幸而譚運的工作是在實務上,人事上的問題都由另外一位勾當官負責,用不著他勞心費神。而且局中人不會不知道,真正統掌鑄幣局的是韓岡,若是惹到他翻臉,太上皇後都不會保。這些錢監官員,聰明人不多,可會看風色的不少,沒人敢犯韓岡的虎威。到現在為止,新官上任的三把火,還都沒有燒出去。

鐵質小平錢,青銅折五錢,黃銅當十錢,這三種幣值最小、但發行量卻必然最大的鑄造錢幣,也很快就在技術上成功了。經過小范圍的試鑄後,得到了太上皇後和兩府認可,已經將模具發了下去,正在大量鑄造之中。現在仍是存在庫房內,等到冬至之後,便立刻會通行天下。

不過人事和生產上的順利,不代表技術上的順利。最新一次的模鍛實驗今天又失敗了,譚運過來也是帶著請罪的性質。

試圖制造鍛機來壓制銅幣、銀幣、金幣,在現階段看來,依然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目標。

銀幣、銅幣的原胚可以先鑄造出來,連紋路花樣都不需要,僅僅是光面的金屬圓板,實在不用費太多事。可模鍛沖壓的機器,卻是很讓人傷腦筋。動力源好說,水力、風力、畜力都能用,可怎么將這些動力轉化成能夠連續將錢幣沖制成型的機器,還沒有哪個工匠能給出讓人滿意的答案。

另一方面,沖壓還需要模具。就像鑄幣需要的母范一樣。但能夠使用幾百次上千次、最好是數萬次的沖壓模具,需要堅硬耐磨的材質。可在這個時代,不論現有的哪一種合金,都做不到要求中的機械性能。

不論是冷鍛還是熱鍛,這兩個問題同樣都有著難以解決的問題。

不過鑄幣局中劃撥的研發資金足夠使用。模具和機器各有三組人馬在不同地方刻苦攻關,誰先成功,誰就能拿到一個大使臣的懸賞。武官從小使臣升大使臣,不亞於文官自選人轉京官的難度,這么大的胡蘿卜吊在面前,韓岡不愁那些工匠不拼命。

論起用心刻苦,那二十多位工匠,並不比黃裳差到哪里。

韓岡所要做的,現在也只是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