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秀色須待十年培(25)(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60 字 2020-08-30

可這些文人的性格,有哪個是能夠安安分分的將期刊當做一門事業來做?就是當真賺了錢,蘇軾身邊的那群人,都只會拿去喝酒玩樂,哪里可能安心長久辦下去的?不是他看不起人,蘇軾身邊的那幫子,真沒幾個是能做事的人。倒是蘇軾,可算是不錯了。

「不知子容兄和存中,可曾聽說過賀鑄此人?」韓岡問著蘇頌和沈括。

沈括搖搖頭,隱隱聽過這個名字,只是沒有多少印象。

蘇頌卻是多知道一點,「是表字方回的?他的詩文不錯啊。有些名氣的。」

「沒錯,正是他。」韓岡點頭。

韓岡其實很早對賀鑄這個名字就有印象。不僅僅因為他姓賀,表字又是方回。在前世的記憶里,也是有這個姓名。當日聽說此人後,沉淀於深海中記憶便又浮出了水面,但韓岡也就知道此人後世聞名,細節則一概不存。

不過在這個時代多年,韓岡早就明白了後世的評價不足為憑,人品性格,都要靠自己的認識來評判。

「據說他的小詞最是工整,善煉字。蘇子瞻若在京中辦期刊,少不得向他邀文。」

「工整?煉字?難道這個賀鑄還有什么特別的地方?」沈括疑惑的問著。

韓岡不談詩詞,天下是有名的。自稱是不擅詩文,但外界都覺得他根本就是瞧不起詩詞歌賦。在韓岡名氣大了、地位也高了之後,更沒人敢在他面前談論詩詞。

「他現在在鑄幣局中辦差。」韓岡解釋道,「太祖賀皇後族人,之前娶了宗女。得了一個官身。」

「把事情辦砸了?」蘇頌皺眉問道。他知道以韓岡的脾氣,能記得這個人,絕不會是因為雅擅詩文的緣故。

而詩文上用心太多,做事就不會靠譜。別說這個賀鑄,就是王安石,在蘇頌眼中,都是不靠譜的典范,要不是後來不斷修補改正,以王安石最早頒布的各項法令,國家早就大亂了。

「的確是辦砸了。也幸虧一早就防了他了,只敢讓他做一個動筆的主簿。但這一位,再簡單的差事,都能給辦得砸了。平日里與同僚聊天,多少次破口大罵收場。【注1】」

「詩文做得好,還是有些地方能安排下他的。」蘇頌說道。

「在鑄幣局中就是不適任啊。寫詩寫賦,辦不好差。誤了幾次事。今年他的考績,可是下中!」

「下中?!」蘇頌搖了搖頭,這可就沒法兒說了。

一般來說,對官員的評價,都不會走極端。雖說有上下九等,但上上的評語,除非立有殊勛,幾乎沒人能拿到。而下下更是極端罕見。真要犯了大錯,直接就進台獄去審了,誰還耐煩給他加一個考評?下中的考績,基本上就是要降官了。

「真是可惜。」沈括感嘆了一聲,為賀鑄的境遇而感到遺憾。遇上韓岡這樣的過於冷靜,又無心詩詞歌賦的頂頭上司,的確只能讓人嘆息了,「其人有俠氣啊。」

「俠氣?怎么不見他投筆從戎?」韓岡冷笑,「只是娶宗女而已,還不夠資格讓朝廷戒懼。」

沈括忽又問道,「玉昆,你說他小詞最工,又擅煉字吧?」

「沒錯,聽說是如此。」

韓岡點頭,但他也只是聽說。以他的水平,用字是否工整,那細微的差別,他真的看不出來。

「那蘇直院不一定會向他邀文。」

韓岡先是怔了一下,然後明白過來:「……不至於吧。」

「難說。」

蘇軾詩文雄闊,於小詞上更是開豪放一脈,但用詞煉字上的確是不求細謹,每每為人議論。如果賀鑄的作品的確都如此類,的確不容易從蘇軾手中過關。

「不說這個了。」蘇頌聽得有些煩了,放下茶盞,對韓岡和沈括道:「欽天監的事不能再拖了,渾儀的原理,已經證明是錯誤。改造大型望遠鏡,重訂歷法,打造新式時計,欽天監一直都在拖後腿。不能讓他們繼續磨蹭下去了。玉昆,存中,你們怎么看?」

注1:賀鑄本傳中說他『喜談當世事,可否不少假借,雖貴要權傾一時,小不中意,極口詆之無遺辭』。也就是說,談論時勢,只要小不中意,即便是權貴,也會毫無顧忌的肆意攻擊。尤其用了『雖』這個字,可見賀鑄不僅僅是攻擊權貴。這種性格,也讓他『其所與交終始厚者,惟信安程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