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煙霞隨步正登覽(九)(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90 字 2020-08-30

「龍圖閣直學士、司勛郎中、判將作監王益柔——呂嘉問。」

當年王益柔參與了蘇舜欽的進奏院祠神會,席上有『醉卧北極遣帝扶,周公、孔子驅為奴』一句,使得范仲淹、富弼等慶歷黨人全都連累,被呂夷簡一網打盡,慶歷新政也因此不得不宣告失敗。

之後王益柔在官場上郁郁不得志,為監稅多年,直到王安石推薦其直舍人院方才有了起色,不過又為張方平等人所攻劾。

當初王益柔為知制誥,文章被人評價是『野嫗織機,雖能成幅而終非錦綉』,在士林中引以為笑談。之後也因為答高麗國書不工,被罷去知制誥、直學士院。眼下判將作監,乃是作文不成,改做工了。

但他作為龍圖閣直學士,依然握著扎扎實實的一票。

這是呂嘉問的第七張票,讓他再一次保持領先。

而這也是新黨三人總共獲得的第十五票。

王安石望著屏風,十余年的開拓耕耘,新黨的底蘊全都在這里了。

在范純仁出面支持韓岡後,朝堂上參與的舊黨徹底倒向韓岡。

原本以為他們不會選擇任何人,或是干脆推舉出一名舊黨中人參選,不過在最壞的打算中,也預計到了所有不能確認去向的選票都改為支持韓岡。可即便韓岡能夠自己投自己一票,新黨的優勢依然是在他的三倍以上。

現在就有十五票,之後還會更多。

如果新黨的選票能集中在一人的身上,就算韓宗道和李承之依然叛離,照樣能讓韓岡臊得沒臉接手太後的任命。

可是誰也不敢讓新黨眾人一起來支持自己。就是呂嘉問也只敢出面聯絡個七八票便安分下來了。

那是自殺,實在是太危險了。就算是宰輔,也不當獲得泰半重臣的支持。若當真如此人望,當著太後的面,結黨的帽子戴上了就脫不掉。

黨同伐異四個字,沒人認為太後不會寫不會念。

盡管如今新舊黨爭是很明白的一件事,要么站在新黨一方,要么就是舊黨一方,想站在中間,必須不起眼,學王存那樣多年躲在館閣中整理書籍。

而且之前流言已經傳遍了京城之中,讓人以為廷推之上,會南北之爭再起。

但現在選票三分,盡管一眾新黨成員的身份依然不變,但票數的去向卻是四分五裂,這樣給人的感覺就會緩和許多。

只是韓宗道選擇支持韓岡,讓人覺得意外。而李承之的選擇,更讓王安石難以理解,他的一票誰也沒有想到會落到韓岡的身上。這兩票的去向,讓人覺得新舊黨爭或許未現,但南北之爭倒是確確實實的出現了。

盡管王安石因為不喜選舉,沒有插手,但可以想象得到,以李承之和韓宗道兩人的身份,李定或是呂嘉問絕不會忘掉他們手中的選票,理應事先說定了才是。

現在又是怎么回事?

在王安石的疑惑中,李定又多了一票。

向太後看了看屏風,又低頭看著手上的名單,忽然問道,「南人不可為相,太祖是不是說過這句話?」

楊戩悚然一驚,卻不敢耽擱:「只聽寇萊公如此說……只是真宗之後,南北並用,歷任相公皆是大宋忠臣……」

楊戩越說越小聲,因為向太後正扭過頭盯著他。

太後的眼底看不出有什么樣的情緒,楊戩渾身冒著虛汗,小腿肚子抖得快要抽筋。

盯得楊戩額頭上黃豆大的汗珠撲簌簌的就要落下,向太後終於點了點頭,「知過能改,你很好。」

得了太後的稱贊,楊戩暗暗吁了口氣,在袖口上將手心的冷汗擦干,這一次的賭博總算是賭對了。轉頭就看見屏風前拿筆的小黃門,在曾孝寬的名下,將正字補上了最後一劃。

不經意間,又是一票被唱出。

這是曾孝寬的第五票。

還剩多少張票?

楊戩連忙開始搬起手指。

除去宰輔之外,有投票權的侍制及侍制以上的重臣,總數二十七人。

而現在的屏風之上,呂嘉問是一個『正』字帶一橫一豎,韓岡則是『正』下多一橫,而李定和曾孝寬就都只有一個『正』字。另外還有一張棄票,是韓岡投的。

呂七、韓六、李五、曾五,加上韓岡的棄票,業已開出的選票總計二十四張,也就是說,只剩下三票了。

楊戩望著王中正,之前在他面前堆成兩堆的選票折子,都已經到了底,只剩下薄薄的三本,而王中正,已經在其中又拿起了一本。

只剩三票了,韓岡的選票還能增加嗎?

楊戩記不得還有誰的票沒有宣讀了,依照之前的情況,很難說韓岡能否得到他的第七票。

他最後的得票數,很有可能也就是現在六張。

楊戩的手心又開始冒汗,如果當真是這樣的話,問題可就大了。

接下來三票,若是全給呂、李、曾三人中的一人,或是呂嘉問占上兩票,那還好說。但若是分加在李定和曾孝寬身上,或是平均給呂、李、曾三人,那就意味著,最後一名會出現票數相同的並列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