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太後醒過來的時候,眼前黑漆漆的一片。
喉嚨中仿佛有火在燒,頭也沉沉的,身子沒有半點氣力,肚子卻餓得厲害。
她記得她早上起來了,也記得自己去上朝,然後記憶就有些混亂了。
好像有人來,又有人走,有些鬧騰。
「什么時候了?」
她的聲音低得如同在呻吟。
「太後?!」
立刻好幾個人搶到床前。有幾個聲音激動,甚至還帶著哭腔,只是沒人敢哭出聲來。
「什么時候了?」
「已經四更了。」好幾個聲音同時回答。
「……吾是怎么了?」
「幾位太醫都過來把過脈。說是感了風寒,這段時間,又太過勞累了。」
「……當真?」
床前立刻跪倒一片,一群人指天誓日,「奴婢怎敢欺瞞太後?幾位太醫都這么說,韓參政也這么說。」
「哦。」向太後算是安心了,想想,又問,「官家呢?」
「太後放心,國婆婆陪著官家在西廂睡著。」
一個腳步聲出了門去,很快就回來。
就聽見楊戩在床簾外回報,「稟太後,官家還在睡。」
「是嗎,那就好。」
向太後放心下來。
身邊的侍女扶著向太後坐起來,
「太後,秦和安來了,要把下脈。」
民間傳說宮中的太醫能懸絲診脈,以免褻瀆後妃,不過那也只是傳說,正常誰能
向太後躺著,只露出一截手腕,讓當值的御醫三根手指搭上來。
「脈象好了一點,不過還要再吃兩天葯。」
醫官的診斷之後,是寫字時拂動紙張的聲音。
「太後。」楊戩小聲問著太後,「要通知宿直的相公過來拜見嗎?」
「今夜誰宿直?」
「有王平章,韓參政和郭樞密。」
「……算了。」向太後想了一下,「吩咐王中正過來,讓種諤守好宮禁。與韓參政、王平章他們說一下吾已大安,請他們明早再來。」
門簾掀動,幾人匆匆而出。
「太後還有什么吩咐?」
「之前還有誰來過?」
隨侍在太後身邊的女官一個個數著名字,向太後垂下眼簾聽著,只是在聽到朱太妃這三個字時,才動了一下眼睛。
王中正奉旨而來,拜見了太後。待太後喝了葯,又睡過去,方才退了出來。走出門時,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太後猝然發病,如同一塊如山巨石落到了海里,掀起的波浪撼動了整個宮城和朝堂。
王中正自己也提心吊膽,自事發後便盯著宰輔們的一舉一動。
不過韓岡和王安石說了些什么,依然不知道。他只知道到了兩刻鍾之前,王安石所在屋舍的燈都沒有熄掉。
王中正吩咐著跟在身後的養子,「二哥,你去聖瑞宮,把人撤回來。」
「孩兒知道了……父親,太後大好了?!」
「嗯。」王中正點點頭,停了一下,又叫住了准備離開的養子,「等一下。」
「父親還有何吩咐?」
「順便讓梁從政來見我。」
「孩兒明白……那藍從熙呢?」
「他哪得能回頭。」
雖然向太後沒有說出口,可王中正也知道宮里面該注意誰。主導宮變的那一位在失敗之後,已經沒有了任何復起的可能。真正對病中的太後有威脅的,是住在聖瑞宮中的人。
也幸好太後的病情不重,否則王中正表面上雖不會說,心里可就要做些准備了。
當然,對象可不一定會是朱太妃。
…………………………
李信徹夜守在宣德門城樓上。
三千余神機軍士,有一個指揮守在皇宮正門。
八門火炮在城樓上虎視城中,而門洞經過改造的耳室中,隨時能用虎蹲炮發射出致命的鉛彈。
而李信的十幾名親兵,則都背著一桿沉重的新火器,可隨身攜帶,就像火炮一般發射鉛彈。需要的時候在槍管口插上鋒利的槍尖,直接當成長槍來使用,所以稱為火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