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晨奎錯落天日近(11)(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59 字 2020-08-30

「出事了,韓三要推薦章七宣撫河北河東了!」

「他們什么時候又勾結上了?!這不可能啊。」

「謠傳吧,他們不是已經……」

李格非放下手中的卷冊,用力的咳嗽了幾聲,隔鄰的聲音頓時低了下去。

在烏台中的時間,零零碎碎的加起來已經近三年了,李格非已可以自詡為烏台中的老人。可以憑借資歷和地位,來壓一壓才進來的新人。

在宮變一案中,盡管關系算得上親近的蔡京成了附逆罪臣,曾經請教過文學的蘇軾同樣被視為逆賊,可李格非身後的相州韓氏的背景,讓他不像強淵明和趙挺之一般,被視為逆臣黨羽而遭到清洗。同時烏台中的大清洗,也讓他少了許多競爭者。

沒用多久,李格非便從監察御史里行,成為正式的監察御史,又從監察御史升任殿中侍御史里行。雖然因為資歷淺薄而加了一個里行,可比之正任的殿中侍御史,李格非手中的權柄一點也不差。

不過近幾年,御史台幾經災劫,舊年敢於大言的風氣被一掃而空,台中的御史越來越循規蹈矩,全都是他人手中的懸絲傀儡。

之前快一年的時間,朝堂中平靜如水,宰輔們有志一同的保持著朝堂的穩定,御史們的彈章基本上是瞄准了官品低微的官員下手,事後統計一下,選人占了一多半。對重臣的攻擊也不是沒有,可全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要么就是儀容不整,要么就是舉止不肅,基本上連金紫重臣們的頭發稍都動不了。

這樣的狀態,也讓御史台成了冬眠的熊,縮在窩里人畜無害。直到近日朝堂再起波瀾,御史台才終於有了一點活力。

北地烽煙將起未起,京城朝野為之喧騰,烏台本非清靜之地,自不能置身事外。

隔鄰的幾位諫官,是新黨一系,與外界爭論遼軍是否南下不同,御史們議論的話題與朝堂的關聯更加緊密。但這幾位新人的耳目消息,還是不如老人靈通。

李格非咳嗽幾下,嫌吵占了六七分,而剩下的三四分,倒是不想這幾位後輩丟人現眼。

在御史而言,敢言只是其中的一個條件,耳目是否靈通,同樣是關鍵性的條件。風聞奏事,風聞的風從何而來,才是重點。

與那幾位僅僅知道韓岡與章惇開始勾結起來的同僚相比,李格非得到的消息更新一點——而其他資歷稍長的一干御史,也幾乎是在同時,通過各自渠道,得到了最新的消息。

「什么,章七……章樞密去了平章府上?!」

隨著一道急促沉重的腳步聲進入隔鄰的房間,驚叫聲隨之而起。

整整遲了三個時辰。

李格非算了一下時間,搖了搖頭。

幾位新人的根基淺薄,在這件事上有了明證。

李定與章惇、呂惠卿都有交情,王安石在邀請章惇的同時,一並邀請了李定。連一台之長的去向都不知道,消息未免太閉塞了一點。

有了平章府的一行,章惇的動向一下子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韓岡與章惇一貫交好,曾有說法韓岡還是章惇之父的救命恩人。兩人的交惡似乎是在宮變之後。而最近兩人再次走近,只是為了呂惠卿和對遼的主帥之位,以及主帥之位所帶來的宰相身份。

韓岡圖謀呂惠卿,必須要依靠章惇。

在章惇背離王安石之前,韓岡只能反對戰爭,無法去跟呂惠卿爭一爭對遼主帥的位置。

任誰都知道,氣學一脈,全部維系在韓岡一人身上。

蘇頌只能算是外圍,不可能為氣學全心全意。而且當韓岡出外,蘇頌一人在樞密院也獨木難支。

現在已經不是兩年前宋遼大戰的時候了,那時候,朝廷上下一心,只想著將遼人趕出去。而這一回,韓岡一旦出外,朝中的新黨保不准後面怎么扯他的後腿。

自古未有政敵居於中樞,將帥還能立功於外的例子。韓岡若是自請出外抵御,只會落得英名盡喪的結局,跟當年范仲淹去陝西時一樣的結果。

所以一開始,王安石和呂惠卿要北伐,韓岡便聯合韓絳、張璪一起反對,絕不去考慮到河北展示自己的才華——若當時他毛遂自薦,要自己代替呂惠卿,朝野內外、無論敵我的都會更信任他,而不是在河北已有一段時間的呂惠卿。

直到他成功拉攏了章惇,這才有了傳言中要舉薦章惇為兩路宣撫,統領河北河東兵馬,抵御遼寇入侵。

從反對對遼開戰,到大力支持設立宣撫司,並沒有經過多久。只是御史們還不能說韓岡是前後反復,一來韓岡還沒有上表,二來他推薦章惇為宣撫使是為了防御遼軍入寇,不是呂惠卿的出兵遼境——盡管成了宣撫使後,拿到便宜行事的許可,越界北上絕不是問題。

只是王安石的反擊,讓韓岡的計劃落了空。沒有了章惇,他只能繼續阻止朝廷出兵。但遼人一旦南下,呂惠卿將之抵擋住,就有很大機會拿到中書門下那個尚缺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