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經濟四方屬真宰(上)(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2515 字 2020-08-30

元佑五年三月戊申。

yin轉小雨。

在ri記本上寫下兩句,韓岡抬眼看了一下擺在窗邊的溫度計,玻璃管中水銀柱的最上端指著標記著十的刻度下面一格。

九度。

開封府農歷三月的夜晚,九度這個溫度還算是在正常的范圍之內,至少比去年三月的一天夜里氣溫驟然降到冰點之下要好。

溫度計的概念,已經在《九域游記》中出現,不過更早一點,韓岡已經在《自然》中提出了溫度的概念,並將水的冰點設定為零度,沸點為一百度。並且在之後的論文中,通過的托里拆利實驗,確認了大氣壓的存在,順便對水的沸點進行了補充,也就是用猜測的口吻,明確了氣壓對沸點的影響。

而將韓岡的猜測進行證明,在韓岡就任參知政事後,便成了人人爭先恐後的一件事。最近的一次,便是是通過《自然》期刊的組織,讓各地的會員和通訊會員,分別在廬山、雁盪山、五台山等山脈頂峰,以及三十九處出於平原上的州縣進行了為期三個月的實驗,參與的會員及通訊會員總共超過三百人,最終確認了高度及天氣變化對氣壓的影響,同時也確認了氣壓和沸點的關系。

不過盡管相應的概念已經提出和驗證,韓岡也很早就選調工匠試制溫度計,但適合制成溫度計的玻璃管制造起來有些難度,玻璃管內部空間很難保持平直均勻,至今為止,成功的希望依然只能放在運氣之上。

但韓岡家里,還是有好幾支溫度計和氣壓計,每天的每個時辰都會有人將之記錄下來,最後抄錄兩份,一份集結成冊,另一份送到韓岡這里。

韓岡從桌上拿起記錄紙條,從昨ri申時開始,到今天申時,每個時辰的溫度變化,都在紙條上。並不需要太多,只是幾句話吩咐而已。

韓岡提起筆,一絲不苟的將最高溫度和最低溫度寫進了ri記。這等記錄天氣和氣溫的習慣,若能持續上幾十年,而且能夠一直留在京城,肯定會是研究開封天氣變化的重要資料。韓岡不僅僅自己這么再做,他還在《自然》中選擇了

而且不僅僅是溫度計和氣壓計,還有雨量計,記錄下每場雨水的數量。設立氣象局,暫時還有不到時候,但通過《自然》進行氣象學知識的普及,將之從天文學中分割出來,已經在進行之中了。

ri期和天氣之後,韓岡繼續他的ri常功課。

不獨是他,不少士人都有記ri記的習慣,今天遇到的幾樁大事,大都簡要的記錄下來。曾布就記ri記,而且是自幼便記,他被抄家的時候,抄出來的ri記本裝滿了一輛車。

韓岡看過其中的幾卷,上面的都是些文過飾非的東西,責任都是別人的,功勞都是自己的。尤其是當年曾布叛離新黨的那一樁公案,全都王安石、呂惠卿、曾孝寬的錯。韓岡也很榮幸的在其中成了倒壞水、給王安石出謀劃策的角sè。

韓岡在自己的ri記本,也不會太客觀,不過他ri記本中的內容,記錄科技和工業進步的比較多,政爭幾乎沒有。沒空的時候,只會是將天氣、氣溫記錄下來,然後干脆的跳過這一天,閑起來,則會當做練字,順手寫上一些記憶中的科學理論,當成自己猜測。

筆鋒在紙面上挪動,忽忽數百字。放下筆時,正好聽到外面的雲板響了幾聲,要等的人差不多該到了。

可惜jing確計時的鍾表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被發明出來。不然,就不用雲板聲來傳達家中刻漏所指示的時間。

盡管韓岡早已給出了擺鍾的原理,但想要看到使用鍾擺來確定時間流逝的座鍾,還得需要某位工匠的靈光一閃。若是有了鍾表,能夠更jing確地測量時間,不論是生產生活,還是軍事行動,都能從現有的水准上再上一層樓,更是進入工業社會不可或缺的關鍵道具。

正想著該如何再激勵一下工匠們,外面家人揚聲通稟,「相公,王學士來了。」

判軍器監、樞密院直學士王居卿終於到了。

就如王居卿數年間,雖說職位未遷,可貼職已經積功升到了直學士一級,韓岡現在也已是宰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集賢院大學士。

半年前,韓絳上表乞骸骨,遂以中太一宮使告退。蘇頌獨相半年,然後二月初,幾番辭讓後,韓岡正式就任宰相。

詔書一出,朝中全無異論,本就是水到渠成一件事,而在他就任宰相之後,家中仆役便一夜之間全部改口——相公二字之貴重,讓他們這些做仆婢的也覺得與有榮焉。

「請他進來吧。」

韓岡說道,將桌上的ri記本收起來,來到外間,順手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出來,等著王居卿。

「居卿拜見相公。」

沒過片刻,王居卿便被引了進來,韓岡在階上相迎。

互行了禮,韓岡將王居卿引入廳中。

相讓著坐下,王居卿一眼便看見了韓岡出迎時,隨手放在小幾上的那本書。

《九域游記》。

「相公也在看此書?」王居卿問道,試探著韓岡是否有什么深意。關於這本書和韓岡的關系,外界議論得沸沸揚揚,韓岡始終避而不談,王居卿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韓岡拿著這本書。

韓岡方才是隨手一抽,也沒注意是自己的書。不過聽見王居卿提及,便拿起來揚了一揚,「壽明以為此書如何?」

「奇書也,所以能遍傳天下。雖說的是子虛烏有之事,卻有七八分成真的可能。」王居卿道,「只可惜不知作者何人。」

「既然佚名,大概也是不想讓人多探聽吧。」

韓岡寫下這部書的時候,就是為了針對王安石以上追三代為名進行變法的借口。他想要的世界,不需要以三代為名——那樣百姓不明白,而士人也不會信,朝臣們更是都知道是借口——直接用這部書來告知世人,里面種種,有韓岡已經說過了,也有未出現但可以印證的,在很大程度上,能夠通過努力去實現。

是科幻,更是現實。

不過由此引發的熱cháo,是韓岡本人也始料未及。現如今,京城的瓦子里,除了說三分等評話之外,又多了一個說九域,而且也帶動了士人寫作的熱情,現如今,甚至在報紙上都有了連載小說,大多是將評話進行改變,像韓岡這樣現實主義作品很少,而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相公說得是,想來的確是這樣!」

韓岡的話,聽著就是承認了,只是jing告不要說出來。王居卿當然不會違逆韓岡的心意,這本來就沒有什么好探究的。盡管這部書,說起來其實可以算是對新黨開戰的號角,向天下士民

有的人看的是書中人物的悲歡離合,有的人看的是書中的衣食住行,有的人看的則是書中的地理人情,而王居卿,在書里面,找到了軍器監的目標和方向。在他看來,這幾年能穩守住軍器監,得到了諸多贊譽,完全是依靠自己從《九域游記中》得到的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