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鳥鼠移穴營新巢(中)(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47 字 2020-08-30

更是因為有了錢,李大官人手底下的亡命之徒也有好幾個,奪田、奪產的事情也沒少做,手底下的人命官司堆起來能有一人高。

聽到這樣的一個人的壞消息,喬二苟半點同情心都沒有。他平素里最多也只潑人一身糞水,那等絕子絕孫的陰毒勾當,喬二苟可從來沒干過。

「可不是就死定了。」李花子嘬著牙花子,對喬二苟道:「俺聽牢里的孔目說,當天這案子就報上去了。太後娘娘大怒,不但定了凌遲,還把李知府叫了過去一陣痛罵。」

「太後都知道了?」喬二苟吃了一驚,這不是捅到天上去了嗎?

「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讓太後知道?」

朝廷每年秋決名單,皇帝、太後都是要過目的。而京師里面發了大案,又有誰敢滿著太後而不上報?

李花子先向軍漢那邊張望了一眼,手臂一伸,摟過喬二苟的脖子,將聲音壓得更低:「你家的劉黑頭,這一回,那顆黑頭多半也是留不住了。十幾家丐頭,家全都給抄了,家里的人不分老幼也都給抓起來了,運氣好發配雲南,運氣差就全家死光。就像那位李大官人,手上苦主太多,被判了凌遲。過兩天就行刑。」

凌遲!喬二苟渾身一個激靈。

他可是看過凌遲的,前些年有個宗室打算謀反,給抓了起來,有兩個想要跟他一起謀反的蠢貨,一個被判了腰斬,一個就被判了凌遲。

行刑的那一天,法場那是人山人海,住在京城內的人,怕是有十分之一來看熱鬧,比大賽馬場和大球場人都多。喬二苟也擠過去看了。

一開始的腰斬就已經很慘了,在鍘刀上被攔腰斬成兩截,只剩半截的人,拖著腸子慘呼了許久才死。喬二苟感覺他叫了足足有半刻鍾,跟他一起去的也有說一刻鍾,也有說兩刻鍾,總之感覺很長很長。

可腰斬雖長,卻不如凌遲。人犯給綁在柱子上,腳下放了個大瓦盆,里面都是灰。儈子手就提著一柄牛耳尖刀,在那人犯身上一片一片的把皮肉割下來,丟進腳下的灰盆中,血也是流到盆里,一點也沒外濺。一千多刀後,柱子上就只剩骨突突的一個紅人,皮給割干凈了,紅的肉、白的筋,還有肚子上的一塊黃色肥油,都是血淋淋,可人還活著,還在有氣沒力的慘嘶著,一直叫到兩千多刀後。

這一場戲,喬二苟看了足足兩個時辰,看到一個大活人變成了瓦盆中的一堆碎肉,事後他回去,做了整整三天的噩夢,幾日沒有吃好一頓飯。

想起舊事,李花子的聲音聽在喬二苟的耳朵里,就變得分外陰森,「他的兩個兒子都要陪著一道上路,菜市口上的梟首一刀等著他們。可惜我們看不見了。」

李花子與喬二苟說了一陣話,又悄然離開,看著他轉頭又找上一人,喬二苟心想,這樣的人,難怪能夠左右逢源。還有那些被捉走的丐頭,喬二苟私下里恨不得他們去死,但表面上,也要為他們唏噓幾分。

不過那個劉黑頭,喬二苟在他門下快十年了,對人還是夠仗義,拿完份子也會給人留下吃碗湯餅的錢。想到他就要被處死,喬二苟心中一股兔死狐悲的感慨還是免不了。

所在牆角邊,望著門前的車馬、軍漢。

守在門前的這一群軍漢。幾個坐在馬車邊,經過喬二苟的仔細打量,都是要走遠門的裝束。兩個軍漢在那邊不知說了什么笑話,一群人在哈哈大笑。另一頭是一對夫妻,看起來才結婚的樣子,丈夫是軍漢,渾家來送行,手里提這個包袱,拉著手說話。渾家抹眼淚,丈夫直嘆氣,一對兒難舍難分的模樣。

喬二苟明白,這隊人馬,將會押送他們南下什么雲南路。

又等了一陣,軍漢們終於有了動作,但他們並沒有立刻趕喬二苟等人上車,而是先過來幾個人,先給喬二苟右腳上給拴上了繩子,然後又拴上了旁邊的葉小三,接著又加了三個人。五人一組,被一根繩子連在了一起。

喬二苟原本篤定的判斷,這下又沒了把握。心中惶惶不安,這是要上法場嗎?他圍觀過不少次法場,要處死的罪囚,都是全副鐐銬枷鎖,腦袋跟手綁一起,腳上也套一條兩尺長的索子,讓犯人只能走不能跑。

旁邊就是十幾個人拄著長槍,稍外一點,還有人提著神臂弓,盡管人人都是百無聊賴的懶樣,但看見周圍戒備森嚴,兵器羅列,喬二苟都不敢亂動一下。身邊的葉小三更是嚇得差點就要漏尿,眼淚水也是咕嘟嘟的往下滾。

「別怕,到了地頭就給你們解開。」過來綁腳的倒是個和氣人,對葉小三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的後生好聲好氣的說話,「到了那里有房住,有地種,只要老實肯干,也不會再餓著,日後還有自己的產業。」

「李老實,話挺多啊!」

聽到這個聲音,正說話的李老實立刻閉了嘴,慌慌張張的站起身,與其他同袍們一起向來人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