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塵囂(17)(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79 字 2020-08-30

整個保州路的戰略布局,都因為韓鍾而被打亂。

甚至為了韓鍾一人,不得不將決戰的地點放在了保州,使得他必須親自領兵前來,喪失了許多軍事回旋的余地。

不過讓王厚感到有些開心的,就是耶律乙辛竟然盯上了天門寨——或許是看透了保州這里的危險——一直都逗留在邊境上不肯南下。讓韓鍾徹底失算。

但這位的品行不如其父,但性子卻一模一樣,從來不肯認命。一事不成,就另生一事,直到符合自己的心意為止。

「太尉?」親信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王厚臉色難看,但終究還是下令,「傳我的令,著提舉保州鐵路分局韓鍾,保持保州境內鐵路暢通,不得有誤。」

親信暗自咋舌韓二衙內真是好本事,自家太尉脾性硬,又是他的父執輩,竟然幾次三番的逼得自家太尉為其舉動在後畫押。真真不愧是韓相公家的兒子。

陳六在太尉行轅外等著消息,心中忐忑不安。他哪里不知韓鍾的計劃是一次次在向王厚這位主帥挑釁,讓堂堂太尉,都不得不滿足他的心意。且前一次失敗了,這一次又來,從來沒有說明白知趣二字。在陳六想來,王厚不大發雷霆,把他叫進去發落,都是老天開恩了。

他全然沒想到當真能接到了王厚的命令,而且完全滿足了韓鍾的要求。

陳六如同免罪開釋一般放下了心頭重擔,連聲道謝,「多謝哥哥,多謝哥哥,小弟這就回去稟報我家二郎,必不負太尉心意。」

王厚親信嘆了一口氣,「也別不負了,能少氣我家太尉幾次就好了。」

陳六臉色微變,「太尉說的?」

「我騙你作甚?難道你自己還不清楚?」親信冷哼了一聲,「你是沒看到太尉的臉色,那是跟結了幾層霜一樣,都能把人給凍住了。上上個月你家二郎來拜訪,太尉都誇了好幾天,說他膽略似相公,可現在再看你家二郎,你覺得太尉會說什么?」

陳六滿腹心事的離開了保州城,上馬飛奔回營。

聽到陳六的回報,韓鍾毫不在意,反而笑道,「能拿到將令就好,不然真的不好動。」

「二郎。」陳六心中又急又氣,跟了這位爺,這幾個月都沒安生過。

「放心,放心。」韓鍾笑著安慰,「我知王二叔是覺得我私心太重,可你好好想想我這私心當真是讓局勢更壞嗎?本就是公私兩利的事,只是有人看不得我這個黃口孺子能把好處拿到手罷了。」

陳六已經不知該如何勸,吶吶無言。

見陳六無話,韓鍾更無顧忌,冷笑連聲,「至於私心,你當著一回兩國大戰,當真是不可避免嗎?」他冷哼了一聲,「私心?都是有的。」

即使是他的那位如同聖人一般的父親,同樣是充滿了私心,否則哪里會有這一次的大戰?

這一次宋遼大戰的起因,說到底也不過是遼國抓了一批大宋行商,扣押了他們的貨物。損失不過幾百萬貫,百來個人而已。相比起來,戰爭的損失可是多了許多倍了。

其實遼人並沒有殺戮大宋行商,只是搜捕而已,人沒死,身外之物的損失又能算什么?如果都堂能與耶律乙辛私下里溝通一下,相互讓一步,把人要回來又不是什么難事——遼國看重的是工匠,對商人可從來沒放在心上——若是能夠溝通得更好一點,與遼人達成幾個商貿協議,補回損失更是簡單。

如近兩國局勢演變到這一步,主要還是都堂方面的責任。是都堂想打,才會對此事一意窮究,使得遼國不得不硬著來,最後局勢一步步惡化,都如了都堂所願,而責任,卻都推到了耶律乙辛的身上。

「多勞六哥了,不過這一次,還要請六哥再幫我一回。」韓鍾誠懇的拜托陳六,「出去修路,應當不會太太平。」

這一下,能幫天門寨分擔一點了吧?

……………………

天門寨中,秦琬已經離開病床了。

不過還是要住著拐杖,上上下下都只能慢吞吞的,最後他走得不耐煩了,就讓人找了一只滑竿,讓人抬著走了,反倒更快樂一點。

只是這么一來,秦琬倒像是南北朝時,那位被人抬著上陣的韋睿。

秦琬此刻雖然不良於行,但腦袋倒是動得更加快了。

在遼人越發猛烈的猛攻中,看到的問題越來越多。

「遼人的舉動絕不正常。」他找來文嘉,開門見山的說道。

「能有多不正常?」文嘉倒是覺得遼人好象是穩住陣腳了,沒有那么亂了,因而也使得攻勢變得更加猛烈。

「你不了解遼人。」秦琬說道,「他們就是狼,能咬一口的時候,肯定會咬第二口,但對於自己性命看重得很,張嘴是為了吃飽,為了吃飽才咬人,如果咬人會死,他們肯定不會張嘴。換個說法,他們的性子就跟做買賣一樣,虧本的生意肯定不做。不會胡亂對危險的生意因投入太多本錢。」

文嘉知道秦琬已經有想法了,「你打算怎么做?」

「當然是想辦法試探一下。」

如果是太子,那就要穩守寨中,等著上面的好處了,

如果是皇帝,那我就更要保住自己的小命了,只不過,可以做得更多。

一切,都要看試探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