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火箭(11)(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941 字 2020-08-30

但如果繼承人是章持,章恂是絕對不看好的。

如此輕佻,毫無耐心,若容其掌握大權,章氏滅族可期。

與其讓其繼承,還不如從那幾個年紀小許多的侄兒中選。

章恂站起來,在房中來回走著。

他猶豫著要不要去見章惇。

自己知道的事,章惇也肯定會知道。

可痛失愛子的章惇在受到另一個兒子煽動後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章恂卻沒有什么把握。

是能夠保持理智,還是歸咎於他人?

自從前天乍聞噩耗去拜見了一次章惇之後,章惇在盡力掩飾之後那仍不禁流露出的一絲痛楚,讓章恂對他兄長的態度真的沒那么多把握了。

他仰頭望著上方雕欄畫棟,太平時節的富麗堂皇,在戰爭中脆弱的經不起一枚炮彈的洗禮。

章恂憂心忡忡,遼國還沒打下來呢,可不要自家就打起來。

要是韓相公能讓一讓就好了。

這樣至少在外人挑撥的時候,自家的兄長不會如了那些人的心意。

……………………

韓岡站在書桌邊,沈括、黃裳這兩位朝廷柱石立於身後。

韓岡沉默著,一張張翻著桌上的報紙。他低著頭,沈括和黃裳兩人在背後完全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他們能看清桌上的報紙。

每一份報紙上,都用巨大的篇幅描述著官軍在日本的慘敗。

甚至連標題中,都透露著對官軍失敗的幸災樂禍。

如果不看報紙刊名,甚至會讓人以為這是遼國的報紙。

韓岡都沒怎么看報紙內容,他只在看刊頭。

沈括和黃裳過府來,到底是為了什么,不用說都能明白,但韓岡卻始終不入正題,硬是晾著兩人。

後背上的視線如針如槍,韓岡似是毫無所覺。翻過一份,看看刊頭,就抬手一指:「李邦直。」

又翻過一份,又看看刊頭,韓岡哼了一聲:「是韓師朴。」

再翻過一份,看了眼刊頭,韓岡把握稍微少了點,「《新雒》……是文寬夫……也不知他病好沒有。」

韓岡就像是在玩射覆,從刊頭提名上猜測題字人的身份。

三十余份報紙沒有一份來自於開封本地。

開封的報社遇到大新聞時,跑得嗅到肉骨頭的狗一樣快。但大新聞一旦跟宰相有了牽扯,他們就一個個乖得跟吃飽了躺在冬天太陽底下的貓兒一般,一個比一個精乖。

都是盡量用小的篇幅來,避開了火箭,也避開了章家二衙內的死,甚至是用輕描淡寫說一句王師小挫。

但洛陽、應天兩地的報紙,就沒有那么多顧忌了,看到朝廷的失敗,甚至是欣喜如狂。

「《西京快訊》,又是文寬夫。……文寬夫都九十多了,能不能活到他這個年紀不說,即使壽數能比得上,這精神可不一定能比得上他。」

沈括輕咳了一聲,「《西京快訊》的主編是歐陽辯,歐陽文忠幼子。」

「沒文寬夫點頭,歐九的兒子不敢發。」

是議會給了他們膽子。

黃裳想說,還是沒敢說出口。

洛陽一向是喪家犬的老巢,通常知河南府都是帶著朝廷給他們的大棒子去鎮守西京,只要有朝廷支持,能整得當地豪門苦不堪言。

文家被拉出來殺雞儆猴,多少豪門一個個縮起脖子不敢說話。但議會開選,洛陽議員無不是舊黨黨人或其門人,一群喪家犬聚在一起取暖,反而漲了一些聲勢。原來不敢做的,現在都敢做了。

「相公,可要查禁?」黃裳換了一個說法問道。

「王師敗績的時候近來雖少,過去卻很多。一戰喪師數萬好些次了,這一回才死了一千不到。算得了什么?」

韓岡終於多了一些話,回頭看看兩人,「無需多慮。」全不在意,「說到底,也不過是小挫罷了。」

「相公!」沈括剛開口,就是一陣咳嗽。

「存中,勿急。喝口茶,慢慢說。」

沈括的入冬後就病了一場。雖說一開始只是普通的傷風感冒,可沈括已過花甲,元氣已虛,竟使得這一場病遷延數月,遲遲未愈,甚至不得不請了兩個多月的病假。直到近日,方才漸漸好轉。不過他現在的樣子,離痊愈還有一段距離。

沈括咳了一陣,喝了幾口茶湯,里面特地放了上等川貝母,方才緩和了些。

「相公,」沈括放下茶盞,便憂急的說,「此事非關於外,只在蕭牆之內。」

若兩相無間隙,即使外面的喪家犬們上躥下跳,也無力可施。可如果有了嫌隙,那禍事就大了。

「你們在擔心什么?擔心我,還是擔心子厚?」

「章相喪子,若能化解一二也好。」

韓岡說火箭,火箭就把章家次子給炸死了,其中的關聯從道理上說不通,但神神鬼鬼的說法卻甚囂塵上。

如此巧合,韓岡一邊的沈括、黃裳等人,除了哀嘆命數,就只能希望不要因此干擾到章韓兩方的關系。

雙方合作的太平時日長達十載,身處其中,沈括、黃裳都不想看到有破裂的一天。即使破裂,也不該由此等意外始。

「喪子之痛,哪有禳解之法?」韓岡搖搖頭,在兩人驚訝的目光中,「我與子厚相交莫逆,其子侄亦是我子侄。如今身故,子厚即不提,我也要還報北虜。」

他瞥了眼桌上的報紙,《海陸師意外敗退,宰相子不幸陣亡》,他冷笑,「這口氣,是一定要出的。」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