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一聲,楊戩頓時一個激靈,低頭俯,「請相公吩咐。」
「你回去復命吧。該怎么說,你自己明白。」
『我不明白!』楊戩肚子里面大叫,抬頭想多問兩句,可一見章惇的臉,肚子里的話又都卡在喉嚨里了。只得依言而退,出門後,直起腰,卻現背後都被汗濕了。
楊戩如逃命一般走了,章惇閉目凝思,這時廳中後門一陣腳步,人未至,聲已到,「大人!太後要逼你辭官?!」
章惇皺眉,方睜眼,就看見章持。
章府的大衙內此刻臉色通紅,「圖窮匕見,大人怎么還能安坐。太後這是要逼兒子去死,逼大人你辭相啊!」
章惇沉下臉來,方才他可是關了兒子的禁閉:「誰放你出來的?」
章持撲通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家中事急,兒子豈能置身事。現在太後韓岡勾結,以兒子為名凌迫大人。兒子死不足惜,只恨韓岡意在大人,兒子雖死,也難以挽回。」
章惇搖了搖頭,凡是從壞處考慮,這是本能。但也要看情況。
韓岡若是有心謀圖自己,方才就沒必要在蘇頌府上演上那一出了。
太後並非是傀儡。確切的說,宰相的權力來自於太後,太後的權柄又來自於先帝遺詔。如此方得名正言順的把持朝政。
太後有她的心思,雖親近於韓岡,卻不會與韓岡一模一樣。
從太後的角度上來說,如果不能兩個宰相互相牽制,最好就是兩人同時離開。
多少年了,章惇如何不清楚這一點。
章惇看了章持一眼,這個兒子卻是不明白。他叫來了府中打探消息的心腹,「朱平,我問你。」
「黃裳在州橋?在府衙?」
「在州橋。」
「王舜臣在驛館,在皇城?」
「在皇城。」
「如周全、石中信、姚古等韓門鷹犬,此輩在何處?」
「皆在營中。」
章惇擺手讓府中打探消息的心腹退下,問著面色慘白的章持:「大哥,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可……大人……太後」章持雙唇顫抖,語不成句,「不能在此坐等刀斧加身吧?」
「刀斧,誰能殺我?」章惇當然不喜歡將自家性命交托在他人的信用上,若無幾分底氣,他也不能安坐於府中。
但這就沒必要跟章持說了,章惇冷聲一喝,「誰看管大郎的,自去領家法五十。我說過了,不許他出門一步!」
「大人!」
章持悲憤,章惇一擺手,兩名家丁就過來,作勢請章持回去。
章持一時憤然,恨恨而走,後門前,聽到章惇的聲音,「大哥。」
章持回頭,眼中帶著希冀。
「你回去收拾一下,准備去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