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可惜了扶風神朝,就這么沒了。」小方喝了一口酒,突然笑了起來:「不過,也好,大樹底下好乘涼,我們每天可以吃飽喝足,開心快活過日子了……不用擔心,哪天就有大軍殺來了!」
放下酒杯,小方朝著東邊指了指:「看武國送來的邸報,說是……那邊很不消停!」
巫鐵微笑著點頭,輕聲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們去吧。人啊,就是這樣……」
一日不過三餐,卻要將那百萬擔的糧倉徹底填滿。
一身衣服不過數尺布匹,卻要在倉庫內存上百萬匹的綾羅綢緞。
夜間也就是一丈床榻就足以容身,但是每個人都恨不得有數萬里的林苑宮殿。
人的貪婪,總是無窮盡的。
有約束的時候,還好,沒有約束的時候,人心中的欲-望,足以摧毀掉一切。
媧島沒了,羲谷隕了,人族的兩大精神領袖,和實際上的實力最強大的統領勢力消亡大半。更重要的是,諸神隕落,天幕被撕開,外敵盪然無存,內部一切都蒸蒸日上、欣欣向榮。
人族百姓的高層,突然有一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慌亂感!
我是誰?
我在那?
我要干什么?
哇,頭頂壓著的兩座大山不見了,我原來是如此的兵強馬壯……嗯,再翻翻族譜,原來,我們是人皇後裔,我們是人族正統,我們有責任引領人族踏上巔峰!
嘖,如果有天外邪魔威脅,人族還不能內亂……這點覺悟,人族百姓的高層還是有的。
但是,但是,但是!
天外邪魔不是被全殲了么?
沒有外部壓力了啊!
我們這些人族百姓的高層啊,總不能每天吃飽喝足了曬太陽、養膘肉吧?
男子漢大丈夫,生當立不世功勛,養萬年流芳!
巫鐵在外亂逛的那幾年,起初人族百姓,只是下面的小部落,小部族,大家相互之間,曾經因為獵場、牧場起過糾紛的,相互之間開始試探、摩擦。
今天你的公馬,欺負了俺家的母馬。
明天你家的公羊,勾搭了俺家的母羊。
後天你家的公狗,咬傷了俺家的母狗。
哎呀呀,是可忍不可忍,你家的小崽子,居然在牧場上、草叢中,把俺家的小姑娘給禍害了!
兩個人口過萬的小部落,於是乎『叮叮當當』的就大打出手!
原本在天幕被破開之前,人族的萬人左右的小部落,頭領大概也就是胎藏境的修為,數千族人斗毆,那場面也大不到哪里去。
但是天幕破開後,人族的修為水平飆升,成年人基本上都有了神明境的實力。
數千族人斗毆,那就是數千神明境在大打出手。
如果是真正的自己修煉上去的神明境,下手多少有點輕重。而這些在短短幾個月、一年多時間內突破的,依靠天地外部條件突破的神明境,他們懂個鬼的下手有輕重。
數千神明境一通暴打,一時間方圓數萬例山川河岳盡成灰飛。
兩個小部落除了參戰的戰士死傷大半,他們在後方觀戰的族人,他們的妻兒老小,更是直接在對轟的法力波動下化為縷縷青煙。
這樣的事情不是一次兩次,而是數千次、數萬次……
人族百姓,大小數千個氏族分支,每個氏族分支下面有強大的、弱小的部族數以萬計,每個部族分出去的分支部落猶如天上繁星,不可計數。
小部落的摩擦,迅速引發了中等部落的摩擦,然後就是大部落的摩擦。
大部落打得頭破血流,立刻告狀告到了自家所屬的部族族長面前,部族族長們出面,相互指責謾罵,好些人脾氣一上來就大打出手。
部族族長、長老們有了死傷,於是事情立刻鬧到了各個氏族的支脈家主和長老們面前。
各個氏族的支脈紛紛興奮的出動了,數以萬計的族長、長老往來亂奔,四處聚會,合縱連橫,酒宴謾罵……
這一日,扶風氏和有陶氏的兩個分支氏族,突然為了一件莫名的謀殺案擺開了兵馬。
雙方各自動用了二十幾個下轄大部族的兵力,各自出動了超過千萬的精銳士卒……在短短半個月內,雙方損失超過百萬,一片方圓上億里,原本水土豐美的好牧場,硬生生變成了一個大天坑。
扶風氏、有陶氏的大族長暴起,兩人單約赴會,商議處理辦法。
結果兩位大族長在單獨見面時,兩人拔劍相向,分別重傷而回。
扶風氏,有古巫族的血脈。
有陶氏,有古人皇的血統。
兩個氏族都是姻親遍天下,血脈兄弟滿人族的大氏族。
摩擦更盛,更加激烈。
就在巫鐵慢悠悠的走進山風城,准備找小方幾個人喝酒的那一天,在人族一號命場上,有熊部和九黎部突然翻臉,因為曾經的老祖宗的某些不知道真假的仇怨,爆發了全面沖突。
尊級大能在天穹之上互轟。
神明境高手在高空中廝殺。
一條條戰艦浮空,炮火將天空都染成了通紅。
無數戰獸嘶吼著,戰禽尖嘯著,瘋狂的撕扯在一起。
無數神通法術,無數咒術秘法,猶如暴風驟雨一樣席卷天地。
那些戰艦,那些戰具,那些戰獸和戰禽,還有那些偷偷摸摸藏在手中無數年的神通秘法,咒術巫術,原本都是各大氏族為了迎戰天外邪魔而做的准備。
戰戰兢兢的准備了無數年,這些手段沒有用在天外邪魔身上,而是砸在了自己的血肉兄弟身上。
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失去了媧島的制約,失去了羲谷的鎮壓,人族百姓突然覺得——老子抖起來了,老子躥起來了,老子終於不用做孫子,可以當家作主了!
戰火肆虐,在人族百姓中迅速的彌漫。
「你們說,他們求個啥呢?」小方醉醺醺的問巫鐵:「他們那些大人物,一個個高高在上,什么都有了……他們還求個啥呢?」
「那張,位子嘍!」巫鐵聳聳肩膀,筷子如閃電一樣落下,搶下了盤子里的最後一塊豬頭肉,愜意的塞進了嘴里。
他在山風城,一住就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