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橫生枝節(2 / 2)

唐朝好男人 多一半 3033 字 2020-08-31

庄戶們看我從磨盤上跳下來,大家都猶豫,相互推搡的找了個年齡大地當代表,一伙伙商議了半晌。我也沒理張鄆,指揮倆家丁搬了個長凳來,岔腿端坐在場子中間,一副等待種糧食的人上前報名的模樣。

庄戶們有了定論。那老頭小心翼翼的靠近我,談判的架勢。沒別的意思,庄戶們雖然渴望富足的生活,但這棉花畢竟沒見過,而且從來沒和朝廷打過交道。可不可靠還是有顧慮的。老頭很委婉地表達了對於王家的信任,想讓我這個家主立一個同朝廷相同的字據,朝廷怎么怎么的大家不清楚,家主立據畫押才是份量。並婉轉的提到不繳租的事,希望一起通過字據得到落實。

「好辦,筆墨伺候!」念頭一轉,指了指老頭,「老人家,你稍等,我找人拿紙筆來,」喊了張鄆過來。恭維了幾句,就按剛剛的說法,讓他當了眾人的面當場代筆起草契約。「張大人地墨寶,本人親自畫押,大家還有沒有顧慮?」說著舉了兩張契約轉了一圈,鄭重得將一份交給庄戶代表,自己留存一份。「沒顧慮就去領種子,和你們嚷嚷半天。耽擱多少時間。都去!」齜牙咧嘴的恐嚇一番,「耽誤的時間都給我補回來。簽字畫押就有了底氣,誰再亂嚷嚷,小心我拾掇誰!」

庄戶們吃了定心丸,推推搡搡的都去領棉花種子,我的黃世人造型沒人搭理。長出一口氣,抹抹額頭地汗水,打發倆家丁先回去,我一個人走走。

自嘲的笑了笑,我簡直就是個搞傳銷的騙子,口干舌燥的欺騙老實人不說,連蘭陵都笑話我。轉過庄子就碰見蘭陵,她一直躲在不遠地大樹背後聽我掰掰,散場後就從庄後攔截我。

「見識了,可算是見識渾身壞水的家伙。」蘭陵怪笑著輕輕捶了我一下,「不怕被雷劈么?」

「懂啥,」不屑的回了一眼,「又不是騙糧騙錢,這么一說庄戶們放心,干活用心,有啥不好。」

「快喝口水,把嘴角的白沫子擦擦,惡心人。」蘭陵遞了水袋子過來,最近忙,出門時常都帶了水囊。「舌綻蓮花,蠱惑人心,騙人騙一整,字據還得別人代筆,丟不丟人?」

「丟,當然丟,可也就你知道,怕啥?」胡亂擦擦嘴角,舉了水袋一通牛飲,「若是能有辦法,盡量讓補貼的糧食早點發放下去,現在暫時平靜了,可別人庄子上的麥子一出來,兩廂比較,難免再出禍端。咱們當時光順了考慮,沒料出了這么個惡心事,怪我,也怪你。」

「恩,怪我,」蘭陵對責任從來不推托,該誰是誰,有擔當。「你我從不考慮這些事情,誰也不去想沒飯吃的景象。仔細想想,若咱倆是農戶,估計也不甘心種這怪庄稼,一家老小都指望地里那點糧食活命呢。」

「那邊去,」我指指干凈的河灘,「往後再干啥事情,得站了別人地立場上先思考,錯了對了的事,不是想當然的。咱認為是為國為民,人家當民的也許並不這么認為,好心辦壞事,兩頭受冤枉。」

「為國為民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呵呵……」蘭陵搖頭笑了笑,找了個大石頭坐下,「有時候也弄不清你是真是假,瞎話張口就來的人……」

「也不全是。」揀了個薄薄的石子朝水面用力切了過去,目送石子在水面上跳動,一下,兩下……「首先,我不是壞人;其次,我是個愛國人士。或許是懶散了點,或許有愛沾小便宜的壞毛病,護短是人之常情,家景殷實的情況下,貪生怕死也不算缺點,但不是無良之人,該自己地責任會去擔當。對我來說,有時候責任比性命更重要些。」

「我知道,這點上你還算看得過眼。」河畔地風大,蘭陵似乎有點冷,拉了拉衣襟,「最近一年里,你轉變了許多,和你在一起沒有了當初格格不入的感覺,或許是被你逐漸影響了吧,就是你常說地那種同化。」

「相互間同化,相互間影響而已。」蘭陵說最早時候格格不入有點誇張,不過那時我畢竟才接觸這個時代,與眾不同的地方還是很鮮明的。「若是晚個一兩年見面,估計咱倆也走不到一起。你當時不就是因為好奇才找上我。」

「恩」蘭陵扭臉笑的燦爛,「實在想不通,得一次病就連人都病的不通了。我聽你家夫人將過你原來的樣子,雖然仍舊是回護的話,可能從里面聽出她有微詞,旁人也有過說道,就你自己的原話,爛泥扶不上牆。」

「呵呵……」老媽就從小這么評價我,現在聽蘭陵這么一說,心里暖暖的,「可不是,還真不是一般的爛。若大個家都敗完了,要是沒那病的話,你估計要在街邊周濟我了,就這身板,天生就是給要飯的好材料。」

「說的,昨晚不是還朝人家綳了腱子肉顯擺么?」蘭陵水汪汪大眼睛瞥了一眼,臉蛋緋紅,「我不敢在流水里坐船,那天在渡口坡上見你從渡船上下來,心里可佩服的緊呢,渭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給我也說說。」

黃土高原的人怕水的多,在靜水里覺不出來,一旦站到流水旁就泛心慌,不希奇。「也沒說頭,比京城是差遠了,可畢竟是新鮮地方,轉起來有新鮮氣。要不是這,趁過幾天春播結束了,咱倆過河去耍耍。」

「不去。」蘭陵搖頭拒絕,「站岸上是個心情,下水了又是個心情。才不讓你看見我害怕的樣子。小時候去灞河就站了一旁不敢過去,瞅了他們在對岸嬉耍,我就在對過整整熬了一天。」可能是想起小時候的事,笑的甜美,「這說話間灞河的柳樹就快抽絮了,趁個時候你帶我去看看。」

「好,」我指了指官道的方向,「蘇老爺子這幾天就出關,這里走不開,沒送他的機會了。」老頭拿了我送他的魚具出關,過去正好碰到釣魚的好時節,想想有點羨慕,流水里釣好幾十斤的大家伙都不希奇。

「都揪心,皇上也是提了把勁。」蘭陵俯身抓了把沙子,出神的望著沙子從指縫里流出,「程叔叔那邊若一動手,蘇定芳就苦了,這次去吐蕃的人還沒帶回音訊,也不知道你那小手段進展的如何。」

「就是進展的順利,也幫不了多大的忙,」不過有程、蘇倆老帥各擋一面,再加上朝廷作為重中之重的照顧,還不是想像中那么驚險,我對蘇定芳有種盲目的崇拜,就覺得只要他出馬,沒有辦不成的事。「都是沙場老帥了,該怎么弄人家心里有數,咱操心也沒用。」

「好在銅關上的煤碳已經正式開采,那東西用到鍛造上的確犀利,京城里的大兵器作坊全部換了煤炭,速度提高了一大截。」蘭陵說到煤炭,臉上笑意又起,「我朝本就以兵器見長,如今有了這個手段,如虎添翼。」

「咱是來種棉花的,扯啥煤炭。」蘭陵對這些東西有點執念,有必要糾正一下,「這些事皇上比你操心,你光想我就成了。」

「想啊,」蘭陵將手上的沙粒拍打干凈,笑道:「才過正午,想你有什么用?你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