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五章 長(1 / 2)

唐朝好男人 多一半 3772 字 2020-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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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五章 長

蘭陵看看我指的方向,「去官道上么?」

「換地方也成,不管什么地方,咱把話說清楚了。」

「非要算清楚?」蘭陵點點頭,「也罷,趁你的意,彼此欠來欠去的也不好。」說著低個頭繞了圍牆朝前走,清冷的夜里就兩人沙沙的腳步聲,一前一後的進了個小門里,沿了長廊進了個院落,「是我會客的暖閣,你暖暖,我招呼下人伏侍你。」

「別,」給蘭陵擋住,一臉沒趣的找了個長墊子坐下,都弄會客的暖閣了,還真是長了待遇。門口就站了侍女,茶水、點心擺了一圈,看的氣悶,道歉的心思全沒了,朝門外一排子侍女指了指,「大宅子里的陣勢啊,待客都不一樣。」

蘭陵坐了主席,倆人離了老遠連眉目都看不清楚,大燈還點的晃人眼睛,朱紅色的地毯把超大的會客廳里氣氛渲染的壓抑,看過去就是個高高在上的影子,感覺自己忽然變的渺小起來,只有桌上點心那么大。

遠了,這才是會晤公主的樣子,不管什么身份的人到了蘭陵府上都得這么坐,沒有耳旁的私語,沒有嬉笑的肢體接觸,對了遠處主台上那個似曾相識的影子仰望,然後用了底氣將話傳過去,那邊再用同樣端正的語調居高臨下的回過來。

搖頭苦笑,看來我真的錯了。我就不該進來,我就不該在門外喝西北風苦思歉疚的短話,兩個人差距就在這會客室里不言自明,雕麟引鳳的鎦金燭台,數丈高的金粉梁棟,描金的硬木案幾,成群的侍女隨從。連點心都那么考究,工藝品一般威武的立在一尺多高地粉盤里虎視眈眈;想想寢宅里軟榻旁的小桌子,和藹可親的家常點心,軟榻上散落的書本,懶洋洋的為幾桶花露水和我爭打的那個女人……

這才是公主啊,強盛的唐帝國最有身份的女人,和我心中那個一直掛記地影子格格不入。威嚴,尊崇。殺氣,我真的和她鬧過別扭嗎?我什么時候有這么大膽子了?我該回去了,這不是個小小侯爵待的地方,蘭陵說的不錯,我沒必要道歉,我憑什么給一個神一樣存在的人道歉?

「公主殿下,我…在下……為臣想拿一個點心回去給賤內開開眼,您……」

感覺上面的影子很大度的揮揮衣袖。趕緊連聲道謝,小心的掏個手絹出來捏了個點心包裹好,行了禮,退步而出,門口冷風一吹不由長出一口悶氣。想笑。想哭,想找個沒人地地方把自個凍死,想穎了,想兒子。

該死的王子豪啊。還有懷里該死的點心!出了門,腳下有點踉蹌,就是個不自量力的家伙,我該讓陰溝里泡幾天都不解恨。恨蘭陵,她早這么接見我一次多好,她早把這排場拉出來,保證連看她臉的念頭都沒有,寡婦。嘿嘿,哈哈……該死地寡婦!

沒狼敢靠近我,熊也不會來,我正到處找它們呢!不知道誰家的小樹,伸手就連根崴了,努足了力氣擰起了麻花,直到斷了兩節子,端了手里發瘋的輪了一陣。感覺汗朝下流。渾身沒了力氣軟軟的坐了小路旁,爽了。

懷里地點心掏出來。舉手就想遠遠的砸出去,不,惡狠狠的咬了口再扔。希罕嗎?口口聲聲說我可憐她,說我怎么怎么,那么多不滿給我一刀捅了多好,何必這么個樣子傷人呢?

這么多年風風雨雨里走過來容易嗎?從南山根上開始,從為了二女動了刀子,從我那書房里一筆一劃的錄課本,兩家生意上無數次吵了合合了吵,還有兩萬貫貸款,王家陡然而富都沒有歸還的兩萬貫貸款,我還她,按外面掛帳的利息還她!

頂了寒風就地仰八叉躺了下來,星星好,一起風就亮,明是個好天氣,真真的好天氣。曬的暖和些心里就不那么涼了,糊塗帳啊,我算個什么呢?

唱個歌,唱個歌開心下就啥都不想了,家里有穎,有二女,有九斤地胖兒子,有大把的錢糧。老老實實過日子,兢兢業業把王家扶植好,俺會的東西可多了,不和古代娘們峙氣,不峙氣……

「不峙氣你哭什么?」

「我高興!喜極而泣!」一擰身爬起來,雖然剛剛發瘋用完了身上所有能量,也不能在這高高在上的女人面前丟臉,咬牙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放松,要笑,笑的愉快,「跟蹤,殿下可不是一般的人,這么晚了不休息?」

「看你出去的時候就不對勁,」蘭陵嘆口氣,「黑咕嘟地在農田里發瘋,想不理你,又怕一晚上過去出了人命,畢竟你從我家里出來出事我脫不了干系。」

「不操心,就回去了,」拱拱手,好整似暇地拍拍長衫,扭身腿軟,一個趔趄扶了田坎子上才沒出丑,「沒事,我故意的。您快回去吧。」

蘭陵點點頭,遞了燈籠過來,「看你半天了,打個燈籠你都看不見,怪丟人地。拿去回吧,睡一覺就好了。」

「恩,你也早早睡,」不接燈籠,扶了我剛練武的樹棍子戳了地上就走,扭頭交代:「咱倆的事……別影響了農學,經費還得撥,明年事情還多,別耽擱了,都是重中之重。」

「恩,」蘭陵點點頭。

「還有,你要覺得有不妥的地方就趁早給我這少監換下來,畢竟……那啥,有了孩子往後就忙起來,怕給國家大事耽誤了。你知道我這人因私忘公的時候多。」

「挺好的,不換。」蘭陵舉高手上的燈籠讓光線散的遠些,「快回去,都挺好的,好好照顧孩子,你夫人也不容易,別為不值當的紛擾壞了心情。」

「噢。」順了光亮從田隴爬上去,柱了樹干一步步朝回挪。光亮已經看不見了,扭頭見老遠蘭陵還舉了燈籠不動。她看不到我了,總看不到我了,扔了樹干靠了小路邊的樹上鼻子酸。扔不下的東西太多,做人做地太仔細,不知道替自己多想,有一份心就貼出去一份心,總覺得自己把什么都做到了。替穎、替二女,替蘭陵,能抗到身上的時候就不知道放手,自以為是的時候收不住,以為這就對得起身邊的人了,我錯了。

蘭陵不要我對得起她,她就想在我心里有個位置。一步步過來誰對得起誰沒個說道,總怕因為兩人的關系虧負了她。越是背了這個想法越把得失放在頭里,越不知道從心底去接納,感情不能稱分量,蘭陵感覺到我在稱分量,索性不要了。

靠在黑暗里看燈籠。還亮著,或許蘭陵也在和我想同一件事情,擦擦臉,就看著吧。多會燈籠走了我再離開,往後再就沒這個緣分。挺好,該是我的總是我的,不該是我的也沒辦法強求,感覺累是自己太貪心,怨不得別人。

遠處燈籠光亮逐漸暗淡下來,逐漸看不見了,隨了最後點光亮消失。心情墮入無盡地深淵。挺好的,心里空盪盪的感覺挺好的,可以朝回走了,慢慢走,周圍的環境和我的心境很搭配。

模樣很狼狽,穎月子里已經在廂房里睡下了,炕上就二女一人等著,驚異的看了我一眼。沒問緣由。上來幫我梳洗。

「臟了,都換換。」無力的坐了床沿上,努力和沒事一樣地配合二女,擠出個笑容問道:「怎么不問問我?這都成了泥猴了。」

二女抬頭朝我看看,咬了嘴唇搖搖頭,接過丫鬟遞來的熱巾子在我臉上擦拭,仔細的換了里衣。費力的上了炕,隨便拉過個枕頭墊了身下,朝二女笑了笑,拍拍身側的褥子,「過來說說話。」

二女點點頭,扭身出去盛了壺酒進來,推過炕桌小盅子里斟了杯遞過來,「夫君心里不好,喝口酒解解乏。」

「恩,這都讓你看出來了。」捏了二女下巴撮了撮,「挺好地,沒多少不好,一陣陣就過去了,說不定睡一覺就好。」

「過不去呢?」二女手放我腿上輕輕捏起來,「妾身不懂這些,就是知道您高興了才好,硬挺了讓旁人覺得過去了到頭來難受的還是自己。」

「這東西得時間,一兩天好不起來,」端了酒盅悶了口,喝的猛,嗆住了,二女又爬過來捶背,邊捶邊爬我耳朵旁輕聲道:「您出去沒騎馬,夫人房里燈黑著,可人沒睡呢。」

「叫你倆操心了,」不好意思的捏捏二女臉頰,爬了窗欞上對了穎安寢地廂房咳嗽兩聲,聽那邊回過來個笑聲才放心。見二女還提了酒壺等我要酒,笑了伸了酒盅過去,「沒事,不擔心。」

二女點點頭,「妾身不好插嘴,只希望您好,至於別人怎么樣倒一點都不操心。」

「鬼精,說話就說話,嘰嘰歪歪沒個主題思想。」笑著給二女翻過來給了一記,「沒問你呢,一天也不見你翻賬本,給我匯報一下最近作坊里的情況。」

「哎,」二女笑著嘆息一聲,頭鑽我懷里輕聲道:「您現在可不在乎賠了賺了的,才不在這些上面掛念呢。妾身伏侍您睡了,等您哪天高興了再和您說。」

困乏的點點頭,吹了燈,鑽了被窩里給二女摟過來,努力讓自己趕緊睡過去。明明很疲倦,可眼睛總是忍不住睜開,呼吸間也有點不自在,好像胸口壓了什么。

二女伸手在我臉上探了探,輕聲問道:「夫君受了挫折么?」

「可能吧。」收了收臂膀將二女摟緊,嘆了口氣。

「頭一次見您把外面的事當的這么重,以往沒有過,二女擔心呢。」

「不擔心,再不會把外面的事帶家里來了。」拍拍二女脊背,「你快睡,回回我都比你睡的晚。」

「皇家里地女人和我們不會一個心思的,您脫開了也好,」二女抬手給我拉了拉被角,「本不是二女該說的話,可夫人絕不會這么勸您。只有二女懂您的心思。」

「恩,」笑著拍拍二女,「有時候人就收不了心,明明知道是個坑也情不自禁的跳下去,是不是很蠢?」

二女在我懷里搖搖頭,「說明您是好人。二女小地時候就能分清好壞人,皇家里沒有好人,二女的母親不是。蘭陵公主也不是。新君登基後蘭陵公主是頭一個加長公主號的,您也知道這里有多少人命,好人,壞人,不相干地人,她不在乎這些,也不會在乎您。」

但願蘭陵不在乎我,威名赫赫地長公主啊。殺誰不殺誰和我沒關系,高高舉了燈籠一動不動看了我走的女人,放開我,她又能做回曾經為扶李治登基殺人如韭地長公主了吧。

懷里的二女,隔壁地穎。不管什么時候我都理直氣壯的承認這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部分。可蘭陵呢?我在她跟前甜言蜜語的時候都沒說過這類話,我不敢說,明明心里在意,可仍然咬牙不承認。就連她剛剛遞過來的燈籠我都沒接,躲了暗里傷心都不朝亮光處走一步,我還真是硬氣啊,明明好些心里話都能說,該死的硬氣啊。

騰然一驚,燈籠,蘭陵舉了燈籠,她舉了燈籠那么久……懊惱的一拍腦門。我就是個白痴!遲了!

一早天不亮就起來牽馬溜達到昨天分手的地方,燈籠就在一棵矮樹上插著,里面地蠟已經燃完了,剩下一個空架子。是蠟燭滅了,不是蘭陵走遠了,她一直等了蠟燒干凈,若她背身離去我根本看不到光亮。

小心的收了燈籠牽馬來了蘭陵府前游盪一圈,天蒙蒙亮。幾個雜役正大笤帚清掃府門。忽然側門緩緩打開了,蘭陵的大馬車從里面駛了出來。緩緩轉到官道上,過了三岔口,徐徐朝南面駛去。

翻身上馬,飛馳電掣繞過南門,一路朝南殺了下去,我知道她去哪。墩墩能體會我的心情,幾十里路轉眼就到,山庄里沒停留,胡亂對付幾句,貶了長衫就上了山谷,就了潺潺溪水撂了幾口水喝。一到這個地方忽然感覺心里踏實了,小山洞,精致的門簾款式沒變,床鋪依舊,一塵不染像是常有人打理地樣子,順手給燈籠掛了床頭上,倒了床上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午了,慌張的四下張望,山洞里就我一人,蘭陵沒來?失算,慌忙就朝外奔,忘記拿燈籠了,回身一看,燈籠沒了……

慌忙挑了門簾出來,山谷里空空盪盪,跳了腳呼喊幾聲,山谷里齊遍搜查一遍,該死很,睡的死了,這才把事情耽誤!

撒腿朝山谷外跑,指望下去蘭陵庄子里問問,順了山路跌跌撞撞朝下滾,順了兩米多高地小坡想朝底下草地上跳,有點高,猶豫的工夫就感覺有外力幫助我解決了難題,啪!哎呀!

「死了沒有?沒死就吭聲!」

「疼!」瘸個腳扭頭朝上看,一身獵裝的蘭陵正拉了個空頭箭朝我瞄准,「等,等下,箭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