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零章 失算(1 / 2)

唐朝好男人 多一半 2553 字 2020-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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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零章 失算

有了蘭陵的點提,對李敬玄的一舉一動越發上心了。大把的時間觀察別人的機會不能錯過。難得的清閑卻錯過了戶外運動的好季節,天氣越來越冷,護城河邊上颼颼的寒氣已經不適合垂釣了,每天搬了竹椅在試驗田里曬太陽成我唯一的休閑活動。

劉仁軌假裝看不見我,他的注意力也放在李敬玄身上。和以前不同,劉仁軌明顯在農學里逗留的時間增加了,能看出來他內心里擔憂,可李敬玄的工作態度的確比我端正許多,更讓老劉感到憂心。

農學里的體制和管理模式對李敬玄的適應能力是個考驗,基層人員很快就能適應,可作為一個習慣於朝堂上金律玉言的人猛的出任農學少監這個職位肯定很不習慣。李敬玄從不掩飾這一點,他不但在劉仁軌面前表現出來,就連和我交流的時候也屢屢對農學的體制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

「這樣不妥吧?」李敬玄覺得農學既然作為一個打了工部招牌的皇家學院,就應該遵照政府單位和皇家學院里的規章辦事。以上兩個地方非常注重人與人之間的等級,上下級之間應有的禮節制度嚴格到苛刻,崇文館學士出身的李敬玄對農學里上下級之間僅僅象征性抱拳自稱在下的行為保留看法;對田間案頭上級帶領下級做學問(他認為學術討論是個做學問的過程)的時候,下級不經上級許可就隨意發話並出言不遜的駁斥上司觀點的行為及其可憎,應該給於取締並嚴懲這些目無尊長的狂夫。

能理解,對這些方式劉仁軌也曾經質疑過,都是從小接受等級制度教育的人,很難理解後世這種學院模式。這年頭的制度已經非常健全了,但有些觀念的確需要改進下。我說一加一等三,常貴明明心里知道等於二卻嘴上附和我觀點地行為讓一千五百年後的人理解就是個笑話,可這年代求學卻真是這樣。

沒有能力改變其他學院的傳統,可農學里決不允許有類似情況出現,鼓勵大家在學術研討中提出自己的觀點,力求真知真解,杜絕一呼百應。

「或者李兄說的對,農學里的確有些和外界相悖的地方。但這只是一個模式而已,可以說是個試點。」我指了指試驗田里正忙碌的專家們,「他們擔負地不僅僅是這些,試驗田里多收成一成半成,就能讓國家多個把月的存糧,就能頂過一個災荒;多一種新作物就可能讓荒地變成良田,在貧瘠的土地上有一份收成。由小看大,農學的責任不光光是眼前報功領賞一時風光。即便沒有這些獎勵咱們也會兢兢業業的去把手頭工作干好。能擔當這些憑的就是風氣,去偽存真的學風和一絲不苟的精神。容不得官僚做派,容不得一呼百應地官員,容不下唯唯諾諾的學吏,想想黎民百姓。想想我日益繁盛的大唐,將錯就錯在這里行不通啊。」

李敬玄認為我在混淆概念,可道理上能說的過去,想拱手說受教了。卻一時放不下架子。畢竟作為崇文館出身的人如果承認農學地風氣就等於否定了崇文館的傳統,只好尷尬的笑了笑,「子豪兄果真大才,在下嘆服。」

沒理會他,「其實這尊重不是擺在面子上的禮節,得讓人從心底里敬重。就好比官職上有高低,大禮過後未必能得到別人地認可,遠遠比不上這一拱手、一抱拳之間的敬意來的實在。」

李敬玄點點頭。再沒發話。站起來叉腰看了地頭上忙碌的景象輕嘆一聲,「劉大人總是這么以身作則啊,七日前就在那個頂坡上繁勞從未間斷過。」

那是,站的高看的遠,好監督嘛,老家伙賊的很呢,正好把偵測范圍擴到最大,要是條件許可他能站了草亭頂上去。心里這么想。話得說圓了。點點頭,「自打農學成立。學監一直親歷親為一馬當先,沒有間斷過。這是個由下至上的小供水系統,關中平原絕大部分地區用不上,可在坡嶺較多地州府的確是個寶貝。」

「哦,」李敬玄收了感嘆,扭身問道:「農學里大部分學士都有朝廷的品級,可除過朝廷俸祿外,從農學里出的補貼是不是過高了?您看,就拿在下六品上俸祿看,若加上這么多補貼後已經超過正三品上的大員了,是不是有點……」

笑了笑,「李兄是趕上好時候了,今年的補貼的確比往年高,同時有三個大項目取得可觀的成果,而且大白菜已經列入大面積推廣地農作物里,這雜七雜八地獎勵算下來是多了一點,聚到一起而已。」

「同為國家效力,這么做怕……」李敬玄不好比喻,只好拿劉仁軌比方,「劉大人如今的補貼來算可是超了品級,超地……」

超的有點不像話,很不像話。比我拿的多,多的多!李敬玄只是問問,我已經犯了紅眼病,努努嘴,「多勞多得,農學里倡議這個,好年景上項目開發順利的話再多些也無所謂;若是不順利,拿不出讓人滿意的東西就干吃俸祿吧,讓大伙知道偷懶、無能就意味了破衣爛衫。」沒說錯,雖說唐帝國在公務員工資上並不小氣,可這幾年國家發展太快,公務員的收入水平已經顯得有點吃緊了,連當今聖上都覺得有必要提高下官員俸祿,許多無實權的小官吏的確活的很不自在。

說完得意,找把柄嘛,他要就給他,這些都是朝堂上攻擊農學的好措詞,憑借李敬玄起居郎的身份自然會把這些都當了歪理學說通報上去。這樣鬧起來出了簍子或上面強制讓農學修改就對了,亂起來不但耽誤各種項目的進程讓農學一團亂麻,劉仁軌也絕對不容他在自己一畝三分地上搞復古,老打手有辦法給李敬玄扣上個無事生非、平庸無能、擾亂民生、蓄意破壞、置家國利益而不顧一味鑽名奪利等等他常用的評語,再將其從農學里攆出去。

可李敬玄仿佛想通了,沒再追問,懷里取出個農學里的制度又去鑽研。該請教時就請教。該質疑時就質疑,覺得不合理的地方就當了我的面用細筆勾勒出來,覺得有必要改進的地方就寫了批注拿來讓我過目,一切事情做地很坦盪,沒有絲毫藏針捏線的舉動。

這點上我不得不佩服李同志的耐心,在擔負了大量公務的情況下努力適應農學里的規章制度,一個月後就將制度通熟於胸,甚至一人一事。一草一木都摸的清清楚楚。偶爾和我提起某某新來的專家有什么什么特長如數家珍,連高老師在程家搞的荒坡治理項目都能說出所以然來,還問我有沒有必要將高老師地綜合開發成果用書面形式做一個完整的匯編加入到教材里面。

引狼入室,我忽然有種不安。李敬玄的才干的確讓我感受到壓力,不光我,連劉仁軌也有點不適應,這家伙理解能力太強了。和劉仁軌的固執不同,李敬玄能隨時隨地的找尋出自己的錯誤。勇於認錯,勇於改正。甚至同農學里職位最低的人交流時候都能拉下臉來反省自己,這點我自認辦不到,劉仁軌更沒有這份勇氣,有時候覺得自己真變成個多余地人。老劉也很快完成了他在高坡上瞭望的項目。

很被動啊,戰略上的失誤,一失足成千古恨就現在我和蘭陵的樣子。本以為這家伙來農學會按照傳統文化人的思路將一切弄地一團糟,格格不入的東西會整理出來胡亂通報告狀來給農學的進程制造障礙。我甚至連一些不合觀點的東西都說出來故意想讓李敬玄以為拿住把柄,一旦把事情鬧起來燒到朝堂上就隨心了,劉仁軌有辦法在朝堂上收拾他。

可李敬玄根本沒有這層舉動,大方向里來了個蕭規曹隨,甚至一些不合理地細節還找我和老劉商量改進的措施,在提出自己的觀點同時還注重收集別人的意見,通宵達旦的擬定新的措施。

可以這么說,我某些理念超前了。後世看似合理的地方放在唐朝就有點呆板,光聽起來新鮮,可實行起來就顯出弊病。但我的綜合水平一時還找不出合適地解決辦法,而劉仁軌則存了先行概念,認為我作為農學管理制度的創始人即便是有些弊端也是利大於弊,並不插手修改,也不提及,直到我拿出更好的方案為止。

李敬玄不同。他有能力將自己的想法和我超前的理念中和起來。然後在綜合眾人的意見讓制度合理化,不但吸收了超前理念的優點還貼切了這年代的習慣。顯地更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