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爛泥和白雪(2 / 2)

閨蜜的男人 十年一信 1565 字 2020-08-31

沒多久,李拜天就開始處於一種迷迷瞪瞪的狀態。大哥看他這樣也不行,結賬把我們送走。

開車送到小區附近,李拜天說要下去走走,老哥也沒為難他,我和李拜天一起下來,過了這道天橋,再往前拐幾道巷子,就是我們住的地方。

我想扶李拜天,他卻不給我扶,甩開我的手,他踉踉蹌蹌地走在天橋階梯上,我在後面看著他,覺得很內疚。

我想上去跟他道歉,又似乎習慣了從不主動向李拜天低頭,所以此時道歉需要點勇氣。走上天橋以後,晚上還有偷摸出來要飯的小孩兒,一般情況下,李拜天碰到要飯的,多少會給點。

小孩上來糾纏李拜天,李拜天繼續往前走沒理他,要飯的都是很執著的,緊跟李拜天的腳步,伸手去拉他的袖子。

李拜天就惱了,惡狠狠罵了一句,「滾,窮逼!」

小孩被罵得退開兩步,瞪著李拜天的背影,又委屈又有點怨恨。我從乞丐旁邊經過,追上李拜天的腳步也去拉他的袖子。

李拜天把我的手也甩開,用剛才看乞丐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嚇得我也不敢說什么了。

我心里真內疚,堵得慌。

李拜天下天橋,一步步都走得很嚇人,可我又不敢上去扶他。腳底一滑,他差點摔倒,一只手飛快抓住欄桿,以一個別扭的半蹲的姿勢固定住身體,才沒有從樓梯上滑下去。

這樣狼狽地愣了一秒,李拜天扶著欄桿站穩,繼續一步步往下走。我忽然眼睛一澀,有種想哭的欲望。

我是經常嫌棄他,可我真見不得他這么狼狽的樣子,心里一揪一揪地難受。

到家以後,李拜天就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後也沒什么動靜了。他不能喝,但習慣很好,喝多了就睡覺,不吵不鬧也不吐。

我找來擦傷口的葯,站在李拜天門口踟躕半晌,敲敲門,里面沒有反應,到底還是直接把門推開了。

李拜天呈一個大字,躺在一米二的單人床上,是張鐵床,比我的床小,也沒我的床舒服。李拜天一少爺,陪我在這里住了大半年,從來沒叫過委屈。

我看他應該已經睡著了,也沒開燈,就借著窗戶外打進來的光,一粒一粒把他的襯衫扣子解開,褪去他半邊衣袖,坐在床邊給他弄傷口。

傷得其實也不厲害,主要是擦破了皮,中間有一道傷口稍微有點深和長,但不到要縫針的地步。

眼看就夏天了,就怕會發炎什么的。

擦碘伏的時候,因為疼,李拜天的胳膊抽了一下,然後把頭轉去另一邊,似乎是不想看見我的模樣。

我並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醒,我只是想道個歉,但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歉意,再說作為朋友,這點事情應該做的。

被刮開的皮,已經干了,棉簽碰到那里的時候,又疼一下。我還是決定把這層皮給撕下來,不然他自己以後碰到,也還是會疼。

於是我找了個指甲刀,用碘伏擦擦刀口消毒,頭埋得很低,很仔細地剪那層干皮。

李拜天終究還是轉頭來看我,眼睛因為醉而眯著,聲音低沉,「出去。」

我說:「馬上就好了。」

他仍保留一絲耐心,「沒事兒,出去。」

他攆我,攆得我心里好委屈,以前從來都只有我攆他的份兒,我還真的不知道,被人攆是這么難受的滋味。

我抿了下嘴巴,咽下喉頭的苦意,別別扭扭地說,「對不起……」

李拜天似乎思考了些什么,冷嘲輕笑,目光看向窗外,他說:「我就是爛泥,扶不上牆,你就是那喜馬拉雅山上的雪,高攀不上。雪和泥能混一塊兒么,多臟啊……」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只是感覺,李拜天這樣妄自菲薄,無非是因為我最近總在鄙視他的態度,以及他以前犯下的錯,一件件東窗事發造成的心理影響。

但是聽他這么說,我心疼。沒忍住,我就哭了,眼淚落在他手上虎口的位置,他轉頭看我一眼,「你別哭,咱倆又沒啥關系,哭我也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