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推辭。
陳飛揚非讓我拿著,我就拿著了。為了防止還碗還要走動一趟,我是想直接拿粽子的,被熱粽子燙了一下手,只能直接把碗也收了。
關上門,吳玉清開始跟我吵架,「誰讓你拿人家的東西!」
我說:「他們自己送過來的。」
「送你你就要啊,要不要臉!」
這怎么又跟要不要臉扯上關系了,我不高興,跟她嗆,「有你不要臉!」
吳玉清蹭一下躥過來,搶了我手里的碗,開門就把碗扔出去,粽子都掉在地上了,那個碗在地上摔得乓乓響。
她一邊摔門一邊喊,「老子不要你們可憐!」
我不理她,找了本書打算看,吳玉清摔完門開始收拾我,一把把我手里的書搶走,我手里還拽著,直接撕掉了一頁。
吳玉清操了個雞毛撣子,一下就抽在我的肩膀上。我「啊」一聲跳起來,跟她對著打。
但我現在太瘦,多數時候我是打不過吳玉清的,只能往她臉上拼命地砸書,越砸吳玉清越生氣,擰著我的小胳膊,「我打死你,打死你這個白眼狼,吃老娘的穿老娘的,打死你打死你!」
身上不知道究竟挨了幾下,我不覺得疼,就是憤怒,怒自己為什么不是個大胖子,可以狠狠地欺負她。
我也不動了,「你打啊打啊,打死我這個房子就是你的了,打死我就沒人吃你的穿你的了,你有種打死我!」
吳玉清忽然又不打了,在我肩膀上狠狠擰一把,抓著雞毛撣子沖進自己房間,開始嚎啕大哭,「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喲……」
實話說,我爸媽死的時候,我甚至興奮過。我知道他們死了,這個房子就是我的了,我可以把房子賣掉,然後我就有一筆錢,我可以拿著錢去流浪。
只是我一個小孩子,不懂怎么賣房子。
我又開始動賣房子的念頭了,我又想去流浪了,像安妮寶貝的書里寫的那樣。看著摔了一地的書,我又想起王昭陽跟我說過的話,他說我以後肯定會比她們有出息。
我燕小嫦什么沒有,就是有志氣,我去流浪能干什么,最多找個飯店端盤子,端到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把書收拾起來,找到剛才被撕掉紙頁的那一張,找透明膠布把這張紙皺皺巴巴地粘回去。這是數學輔導冊,回去要交作業的。
我和吳玉清兩天沒說話,做飯就是她做她的,我做我的,自己吃自己的。
兩天以後學校開學,晚自習之前到就可以。我中午吃完飯就過去了,宿舍沒開門,就在教室里泡著。
一個人坐在這里,趴在桌子上睡得滿頭大汗。王昭陽看到教室風扇開了,進來關風扇,發現趴在角落里的我。
他走過來,屁股坐在旁邊的桌子上,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我睜開眼睛抬起頭,頭發貼著額頭,臉上還有壓出來的印兒,茫然地看著他,感覺自己可能在做夢。
王昭陽是笑著的溫和的,他問:「你怎么這么早就來了?」
我:「來做題。」
王昭陽了然地點了下頭,「吃飯了嗎?」
我不知道他說的午飯還是晚飯。
沒回答,王昭陽,「跟我到辦公室來吧。」
辦公室里現在也還沒有老師,王昭陽也是來得早的。我不清楚現在到底幾點了,夏天天黑越來越晚。
王昭陽的桌子上放著塑料袋,里面是從外面買的炒菜,這樣也能聞見香味兒。他找了個凳子給我,讓我在自己旁邊坐下,說:「跟老師一起吃吧。」
我不知道怎么拒絕,我嘴巴饞。
說著,他開始翻抽屜,又找出來一雙一次性筷子,打開以後剔掉毛刺放在我手里。小塑料袋里有三個饅頭,我們一人拿著一個吃,王昭陽口很大,幾口就幾乎要吃完了。
我悶著頭不好意思看他,故意吃得很慢很慢。王昭陽吃完一個饅頭,就沒吃下一個,坐在凳子上撐著下巴看著我,讓他看得我很別扭,那還是吃快點吧。
把這口饅頭吃完,我想著自己該走了,王昭陽急忙把第二個饅頭遞給我,說:「多吃點。」
不能吃啊,王昭陽叫我來吃飯,肯定是臨時起意,本來買三個饅頭,就是人家自己吃的,我現在已經吃掉一個了。
我不要,王昭陽非給,盛情難卻,我就掰了一半來吃。吃完這半個,確實也飽了。
王昭陽讓把剩下半個也吃了,我說我真的飽了,他也不見外,幽幽地拿了那半個饅頭再次動起筷子。
吃了一口,把自己的水杯遞給我,說:「幫老師接杯水去。」
特別自然的吩咐。
我心里怎么覺得挺高興的,急忙拿了杯子去打水,走在路上緊緊握著這個水杯,仿佛是個很重要很親切的東西。
外面的炒菜真好吃,不像食堂里清湯寡水的,要是還有下次就好了。
回去的時候,王昭陽已經打掃完現場了,我把水杯遞給他,他也沒有廢話,「回去吧,好好學習啊。」
說完話,他擰開杯蓋喝了口水,表情一下僵住了,差點把水吐出來。我笑一下,提醒了一個字,「燙。」
王昭陽緩了緩嘴巴里的感覺,低頭抿著嘴巴,「嗯,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