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啊。」
「如果……是你妹妹的話,也不會想看你這樣吧。」
常念微微一僵。
半晌,他別開眼睛:「……我沒有妹妹。」
楚衣眸色微微一動,「可是你剛剛說有的。」
常念道:「那不算,我家里人都不承認,而且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她。」
「可是你很喜歡她,而且……」楚衣道,「你很想要找到她。」
「我是很想……找到她。」常念低下了頭:「但我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樣。」
楚衣看了看月色,眼神莫測,唇邊笑意卻依然淺淺,「找到了,就能了卻一番執念呀。」
「何必管別人喜不喜歡呢。」楚衣道,「遵循你自己的想法,才對啊。」
常念微微一怔,半晌,「……可能,你說的對。」
他想找到他的妹妹,免她無枝可依,免她流離之苦。
一直都很想的。
那是血親。
「……她什么都沒有了。」常念喃喃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
「聽上去……是你的親妹妹?」楚衣問,聲音隱約帶著勾人的誘惑:「為什么你們家不承認她?」
「是我的異母妹妹。」常念覺得心念有些恍惚,他低聲道,「我家不認她,是因為……她的母親,是秦月。」
秦月?
楚衣心中微驚,面上卻依然淺笑,「前魔教教主?」
常念「嗯」了一聲,拿著鈴鐺,整個人顯得有些頹,「秦月幾年前就被抓了,現在還在山牢里關著,可是……」
「山牢?哪里?」
常念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劍峰山牢啊。」
楚衣眼微微一眯,但很快就舒展開來,唇邊笑意淺淺:「真可憐。」
常念道:「可那個時候,妹妹還那么小……」
說著,常念的情緒有些低落,他望著鈴鐺發起了呆。
楚衣輕笑道:「你會找到她的。」
常念不抱希望,「希望如此。」
楚衣望著明亮月色,唇邊笑意微微深。
……原來,山牢里的是這一位啊。
只是想不到常家那位剛正不阿的家主,居然也有如此丑聞。
與當時的魔教教主勾搭成奸,還有了私生女。
楚衣唇邊的笑微微染上了一些嘲諷。
名門正派背後的交易,可真是骯臟。
令人作嘔。
= =
巨蝙蝠一事經過徹查,也沒查出個水花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夏歌也不在意。
最近她比較……忙。
天邊魚肚白剛起,顧佩玖門前團團花兒開的燦爛,夏歌蹲在她小院里的梧桐樹上,眯著眼睛享受晨間的日光。
窗戶合著的綠簾被拉開了。
夏歌蹲在樹杈上,往下瞅,瞅半天沒瞅到想見的人,倒是天誅綾慢吞吞的從窗戶里像一條紅蛇一樣出來了,慢悠悠的把自己攤開,從窗欞上垂下來,讓清晨的陽光均勻的鋪在自己身上。
艷艷的紅綢灑滿陽光,在花團錦簇中也不輸顏色,格外好看。
夏歌:「……」所以這個,要不要打招呼呢。
沒多久,聽見「吱呀」一聲輕響,門開了。
夏歌正了正自己的神色,在樹上巴巴的打招呼,「師姐早上好啊。」
紅白楓衣的顧佩玖披著晨間朦朧的淺光出來,門檻邊花兒盛放,襯得少女眉眼清淡,膚白若雪,她抬眼,看到了在樹上蹲坐著巴巴往下瞧的少女,眉頭微微一蹙,「來做什么?」
夏歌無比積極:「給師姐請安!」
顧佩玖:「不必。」
夏歌裝作沒聽到,瞅著庭前花團錦簇,道:「師姐你這邊的花兒可真好看啊。」
庭院前種了很多花,一團一團的簇擁在一起,盛放的燦爛,夏歌沒話找話,「師姐,這花兒叫什么名字?」
卻久久沒有聽到對方的回應。
夏歌瞅過去,一下有些失了神。
紅白楓衣的少女站在門前,身材纖細,晨間的陽光一點點滲透她柔軟的發絲,仿佛一副出自一位詩人手筆的水墨畫,她抬眸望著她,一雙眸子仿佛畫里的山水,映著她身影的同時,滿眼都是穿透亘古的寂靜。
好像,已經過了很久很久。
仿佛畫里仙人,又好像,可以因為她一眼,從不染塵世的畫境,來到人間。
過了半晌,顧佩玖仿佛是回過神來,她低聲道。
「是綉球花。」
夏歌眨了眨眼,也回過神來,「……就是扔出去就可以找到喜歡的人的那個綉球?」
顧佩玖否認:「不……」
迎面扔過來一個圓圓的東西,顧佩玖抬手接住,入手微微涼,她還未來及看是什么,便聽到了樹上少女學著古人,一本正經卻有些清脆的調笑聲,「那……綉球拋給你,師姐嫁我否?」
錦簇花團,晨光熹微,少女清脆的聲音仿佛一道雷霆,驟然穿透心底,讓心跳都驟然失律,顧佩玖抬著頭,怔怔的望著樹上那個滿眼笑意,連發絲好像都染著陽光的少女,一時間,像是穿過了無數憤怒魔偶嘶嚎和喧囂,無數鮮血和惡靈憤怒的哭號,穿過天罰和雷霆,穿過百年綿延等待的時光,穿過重重相思與血織染的回憶,只為了這一刻。
一眼萬年。
夏歌:「師姐你看我干嘛,我開玩笑的啦,我今天一大早爬獸峰摘的蘋果,劍峰的柿子你不吃,獸峰的蘋果吃不吃啊?我洗干凈啦。」
「真是……」顧佩玖別開眼,無意識的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甜脆的味道化開,「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