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驟改入宮闈(二十三)(2 / 2)

嫡女 染洛蕁 1608 字 2020-09-01

皇上旨意昨日臨府,姐姐嶼璃著封為良媛,賜居離太液池最近的琴月軒。

想到嶼璃冷冰冰的眼神和被關在地窖的事,嶼箏不知道父親所說的照應,會以何種方式出現,但還是沉沉應了一聲:「是……」

年關將至,泰安大將軍得勝歸朝的消息傳來,朝廷上下一片喜慶。父親愈發顯得忙碌,倒是哥哥嶼沁清閑了不少。書院無事,他時常留在府中陪嶼箏聊天下棋。

嶼箏並不習慣上京冬季的寒冷,屋中燃著兩個炭爐,還是覺得瑟瑟發抖。桃音似乎也是這樣,入冬之後便染了風寒,卧床不起。

即便嚴寒難忍,可看到清幽閣中冬梅次第盛開,紅的濃烈。嶼箏心中不免略有舒緩,加之昨夜一場初雪落下,那梅瓣間星星點點潔白落雪,映襯的紅梅愈發瀲灧。間或有清淺的香味襲來,讓人沉醉。

屋外的雪撲簌簌地落下,讓天地間銀裝素裹。若是在允光的脾性,嶼箏早就尖叫著撲進這難得一見的雪景中,可來上京大半年的時日,嶼箏卻已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她著了一件絳紫銀線綉花的小襖,捂著手爐,盈盈立於打開的軒窗邊,看著雪花無聲地飄落。

片刻之後,一只手從身後伸過,輕輕合上了軒窗。

「落雪有什么好看?」嶼沁的聲音柔柔響起。

「我在看冬梅,極美。」嶼箏轉身笑答:「我倒是忘了。哥哥喜歡的是杜鵑。」嶼沁笑笑:「也不盡然,我亦愛梅,只是有人喜歡杜鵑。」

「哥哥的心上人嗎?」嶼箏打趣他:「說起來,哥哥不成親,可是在等那女子?未知是哪家女子竟讓哥哥這般神魂顛倒?」

嶼沁不置可否,只淺笑著低下頭。見他穿著一件素錦棉長襖,領口的墨狐風毛上落上了不少雪花。嶼箏伸出手輕輕拂去哥哥肩上的落雪,低聲道:「哥哥是從書院走回來的嗎?這樣大的雪,青槐也不知撐把傘,衣裳都濕透了……」

許久不見哥哥應話,嶼箏抬頭看向他,卻見他目光灼熱地看著自己。嶼箏一愣,她不知道哥哥為何會出現這般神情,這樣的神情分明像是注視著自己深愛的女子那般,熱烈又讓人深陷……

嶼箏剛要開口喚他,卻見哥哥抬起手,整潔而修長的手指,便落在了她的手上,用力地包裹在掌中。

「哥哥……」嶼箏喃喃,便聽見門邊傳來幾聲輕咳。一瞬間,嶼沁像是回過神來,急急斂了神色,松開了手,眼神閃躲過嶼箏的視線,不知該落向何處,可就看向屋門的時候,嶼沁整張臉從驚慌中抽離,突然黑沉了下來:「你怎么在這?」

嶼箏也回頭看向門邊,原以為是青蘭,卻看見顧錦玉一襲黑色大氅,抱了雙手在身前,斜倚在門邊,眸色深沉地看著二人。

「顧公子……」嶼箏一聲輕喚,她見到的顧錦玉總是紈絝不羈的模樣,一雙桃花美目總是盈盈含笑,抑或帶著幾分輕佻。可今日這樣的眼神,卻讓嶼箏覺得陌生,一瞬間,仿佛倚在門邊的那個幾乎是個全然陌生的男子。

看到嶼箏轉過身,顧錦玉氣息瞬息萬變,臉上復又是那樣輕佻魅惑的笑意:「我如何來不得?」說罷,他抬手取下大氅,內里一件墨色衫縫了上好的雪白風毛,那衣裳的綉紋依舊是花團錦簇,熱熱鬧鬧。

「你來做什么?」嶼沁下意識退開幾步,帶著幾分厭惡看向顧錦玉。然而顧錦玉卻視而不見,笑意未淡:「我給嶼箏妹妹送來幾匹上好的錦緞做為新年之禮……」

還未等他說完,嶼沁便擦身而過,只留下淡淡一句:「隨我來碧桐院。」便徑直走了出去。

顧錦玉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對嶼箏拋去風流灑脫的一笑,轉而朝著碧桐院行去。

書房內,嶼沁走到桌邊,忽而執起一個硯台,摔碎在顧錦玉的腳邊。顧錦玉神色淡然的看著碎裂的墨硯,聲音冰冷到沒有溫度:「怎么?撞破你的秘密就讓你這般惱怒?」

「夠了!」嶼沁厲聲喝止,如果說惱怒,不如說驚懼更多。他怕顧錦玉再說下去,會將那個費心隱藏了多年的秘密一語戳穿。仿佛將他置於烈日白光下,無所遁形。

「白嶼沁!」顧錦玉突然厲喝一聲,瞬息間,他的氣勢驟變,而這聲厲喝也恰恰說明,他的確是動怒了:「你迷戀那個人時已是倫理綱常所不容,可如今,你竟要陷入這樣的魔障中去嗎?嶼箏她……是你的親妹妹!」

顧錦玉話語剛落,白嶼沁身形如風,忽然一拳重重擊在顧錦玉的臉上。顧錦玉連退幾步,才勉強站定,伸手抹去唇角的血跡,他冷笑著看向白嶼沁:「看樣子,當真是惱了!」

嶼沁緊緊握住拳頭,指骨捏得咯咯作響:「我自然知道該如何對待嶼箏,不勞你費心!」

顧錦玉微微皺起眉頭,眼眸中滿是遺憾與無奈:「卿生你未生,你生卿已老。嶼沁兄,顧某獨獨有此一語。你與顧某相交多年,竟覺得顧某是如此計較所謂倫常之人嗎?顧某只是覺得遺憾,如果生能同時,又或者不必在此處相遇,你與她未嘗不能成就一段佳話……」